“怎麼樣,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在趙雲稷和蒼耳身後不遠的地方,田文儒看著前麵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笑著對一旁的莫羨之說道。
莫羨之想了一會兒,他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還記得,當年程田兩家結親的時候,許多人都十分意外,那時候你說……合不合適的,外人能知道個什麼,隻有過日子的兩口子才知道。”
田文儒聽得哈哈大笑,“這麼久遠的事情……難為你還記得。”
頓了一下,他笑著繼續說道:“其實這幾句話是我家阿黎說的,那個時候也是她自己選擇了立德,起初我並不同意……我們家你是知道的,都是舞文弄墨的人,嫁娶的對象也都是差不多的門庭,從沒有跟武將結親的先例。後來,阿黎就跟我說了那幾句話,我舍不得看她難過,再加上我也相信老程和立德的人品,後來就應下了這門親事。現在看來,阿黎的眼光著實不錯,你彆看立德是個行伍粗人,其實他的心挺細的,這些年不管是對阿黎還是對孩子,他都儘心儘責的。”
說到這裡,他不禁又想到了懷薇,忍不住歎息道:“阿黎和立德這些年可以說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夫妻和睦、子女孝順……可惜,在懷薇這裡栽了個大跟頭,錯付了這麼多年的感情……”
剛才在明玉軒看到立德像個小孩子一樣痛哭失聲,他心裡難過得差點透不過氣來。
這些年立德究竟為懷薇付出了多少,他是親自看在眼裡的,可越是這樣,越是顯得他虧欠了親生女兒太多,這讓他心裡怎麼能釋然呢?
彆說他這個做父親的了,就是他這個當外祖父的都傷心不已,過了很長時間才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莫羨之安慰他,“好在一切都矯正過來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田文儒點了點頭。
是啊!經過了今晚,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上,以後他們還有很多機會去彌補這些年來對蒼耳的虧欠。
想了一會兒,他看向莫羨之,有些奇怪地問道:“不是在說殿下和蒼耳的事情嗎?怎麼又扯上阿黎和立德了?”
莫羨之看向已經走遠的兩個人,他有些感慨地開口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人這一輩子活在世上……要遇到什麼人真是早就注定好的。你就說阿黎和立德兩個,外人看起來也不是十分般配,但兩個人這些年過得卻很好,比大多數夫妻都要幸福和睦。”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其實雲稷和蒼耳也是一樣的,雲稷就不說了,你也知道……之前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除了悶頭做事幾乎不關注外界的事情,你何時見他做過出格的事情?”
以至於當他看到外孫對著蒼耳露出無奈寵溺的神情時,一度還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聽到這裡,田文儒忍不住笑了,“何止不會做出格的事情,陛下都跟我抱怨過好幾次了,說太子明明才二十出頭,怎麼看起來比他這個老子還要老氣橫秋呢?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變得朝氣蓬勃一點啊?”
莫羨之搖頭失笑,“雲稷那孩子……就是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心裡的那根弦繃得太緊了,所以他總是很難真正開懷,但不管怎麼說,他是一個表裡如一的人。但蒼耳就不一樣了,你彆看她總是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好像沒什麼煩惱似的,其實她的心防很重,這麼多年來,除了小雲謙,我幾乎沒有見過她跟誰特彆親近。”
田文儒的麵色漸漸凝重起來。
比起他們這些剛剛出現的親人,顯然親眼看著她長大的莫羨之更了解蒼耳,因此他很想多聽一些有關她的描述。
莫羨之自然也能猜到他心底的想法,他回想著蒼耳過去的點點滴滴,忍不住有些歎息,“蒼耳她……身上有一種超脫了她自己本身年齡的清醒和理智,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才隻有十歲,但卻一臉堅定地告訴我,她想要念書,不想當個睜眼瞎……可後來進了書院,我卻發現她並不是什麼都學,而是隻撿自己感興趣的課去聽……後來我才發現,她選的都是有助於她了解外麵的環境,能夠幫她立足於世的課程,但凡用不著的知識她就不會浪費時間去學。”
田文儒聽得很是心疼。
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曆,才能讓她在那樣年幼的情況下就懂得了怎樣才能最大程度得活下來,並且讓自己活得更好一些呢?
想到她小小年紀就練就了一身頂頂好的廚藝,他心裡頓時覺得更加難過了。
若是她一直養在親爹親娘身邊,何至於去吃這種苦頭呢?
像他那幾個孫女,哪一個不是金尊玉貴地養著?每天最大的苦惱,也不過是穿這件衣裙要配哪朵珠花才會顯得更出挑一些。
莫羨之有些出神,想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你要說她活得現實吧?也不儘然。彆的不說,我不隻一次提過想認她當孫女,但她都拒絕了,就連如是和如此他們去雲來書院看我,她也刻意避開了,她說自己出身鄉野,不適應跨度太大的生活。可我心裡知道,她是不想為自己惹麻煩,更不想讓彆人覺得她高攀了莫家。這種心態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不得清高,隻是一種麵對生活異常冷靜,沒有任何幻想的理智。”
田文儒的神色有些若有所思,“可她選擇了太子殿下……”
皇宮是這個世上最大的名利場和麻煩窩,她既然這樣清醒理智,為何會主動踏入這個漩渦呢?
她肯定不會是為了名利。
先不說她自己就有賺錢的能力,就說她背後有程家和他們田家的護持,尤其是這份護持還帶著補償的情愫,說句不太合適的,隻要她不是想上天摘星星摘月亮,那這世上就沒什麼東西是她要不起的了。
實在犯不著為了所謂的名利汲汲營營。
又想了一會兒,他最終下了結論,“看來,她心裡真的很在意這段感情。”
也隻有這一個原因,才能解釋為什麼她會選擇了一條自己曾經避之不及的路。
莫羨之點了點頭。
何止蒼耳在意,就連雲稷也很在意。
兩人在對方麵前,與在眾人麵前是完全不一樣的,那種自由、鬆弛的神態,簡直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其實這也挺好的。
雖然兩個人的出身、性格都大相迥異,但都願意為了對方做出一定程度上的改變。
這樣的感情,何愁不能開花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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