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福祿院之後,程懷逢和莫思憂一起告彆了祖父,回到了他們自己居住的院子。
莫思憂見程懷逢的臉色一直繃得緊緊的,她有意安慰他,就笑著開口道:“夫君不要擔心,其實我是故意被祖父給看見的。”
程懷逢有些困惑不解。
莫思憂皺了皺鼻子,有些調皮地解釋道:“祖母她不喜歡我嘛!看見我總是沒個笑臉,說話也夾槍帶棒的,所以我就特意選在傍晚的時候去向她請安,以便親自侍奉她老人家用飯……我可體貼了呢!祖母素來消瘦,我就給她老人家夾多多的葷菜,想讓她長胖一點……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她好像看我更加不順眼了……”
程懷逢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就連他這個並不注意細枝末節的人,也聽說過福祿院那一位不愛吃葷菜,愛吃素菜,還吃得極為精細。
彆的不說,每日單獨送到福祿院的新鮮果蔬跟府裡大廚房的供應量也差不了多少。
莫無憂還在自顧自說著,“起初的時候,嬸嬸還好意提醒我,說祖母食素,不愛吃葷食,我就苦口婆心地勸她——吃得太素於身體不利,葷素搭配才是良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哦!這是祖父他老人家說的……”
程懷逢被她的語氣給逗笑了,“你呀!”
剛才是他急糊塗了。
莫家前幾代人一直都是以教書育人為己任的,稱之為書香世家也不為過
。
可到了他嶽父那一代,世道漸漸亂了起來,很多人都棄筆從戎,莫家姐弟倆也不例外。
阿憂出生的時候,整個朝野已經安穩下來了,嶽祖父心裡對一雙兒女都從軍一事耿耿於懷,對孫女的教育就格外用心。
就他所知,嶽祖母在世的時候長期住在京城,與嶽祖父分隔兩地,就是為了更好地教養孫子孫女。
嶽祖父本人也會每年抽出至少一個月的時間回京來,專門抽查阿憂姐弟倆的功課。
這項習慣,哪怕在阿憂嫁給他之後都沒有更改過。
這樣精心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又豈會被大字不識幾個,商家女出身的胡氏給欺負了呢?
果然,莫無憂還在繼續說著,“今日祖父過來的時候,我隱隱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就趕緊站起來伺候祖母……祖母時常向祖父告狀說我不孝,我自然得好好表現一番讓祖父看看啊!可惜祖父今天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程懷逢又笑了,“是,祖父今天發了好大的脾氣,阿憂是不是被嚇壞了?”
莫無憂忙不迭地點頭,“是呀!是呀!嚇壞了呢!”
程懷逢那顆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知道不能讓自己吃虧就行。
他不需要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他隻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過得順意,不被彆人虧待。
想到這裡,他難免又想到蒼耳來。
那是他最應該保護的人,
可她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吃了數不清的苦頭。
想起嶽祖父口中的她——小小年紀就要在雲來書院當廚娘,閒暇的時間還自己做了小食去鎮上售賣。
想念書還要偷偷跑過去旁聽,就連紙筆都沒錢買,隻能用好心學子們送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頭黯然得厲害。
但他又不想讓阿憂擔心,於是刻意轉移了話題,“既然祖父已經發話你不必去向胡氏請安,那你以後就離福祿院遠一點吧!免得她又出什麼幺蛾子。”
莫思憂注意到他稱呼了一句“胡氏”,但她並沒有出言糾正他,而是笑著應承道:“好,我聽夫君的。”
程懷逢又說:“管家的事情過得去就行了,就像祖父說的,幾個月時間而已,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像他們這種門庭,府裡一應瑣事自有章程,隻需按部就班運轉就行,隻要不是有人刻意搗亂,一般不會出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