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逢回府的時候，想起許久已經沒有向他那位名義上的祖母請安了，他心思一轉，遂抬步向福祿院走去。
剛走進福祿院的大門，就聽見自己祖父充滿憤怒的聲音傳了出來，“懷逢媳婦這麼笨的身子，你還好意思讓她伺候你用飯？你是玉皇大帝還是王母娘娘啊？好大的架子！”
程懷逢的腳步頓時加快了。
剛一進門，就看見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灑落的飯菜湯汁，以及破碎的杯盤碗盞。
阿憂站在祖父的身後，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的模樣。
程懷逢的心底揪成了一團。
他大跨步走到了莫思憂的麵前，將她嚴嚴實實地遮擋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看向眼前的人，滿是慍怒地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的麵色素來就不好，現在盛怒之下，一張臉更是黑成了煤炭。
沒有人敢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程立誠的妻子小胡氏甚至還拉著自己的兒子程懷遷，往程懷薇的身邊躲了躲。
程立誠是男人，又是程懷逢嫡親的叔父，他倒不至於害怕自己的侄子，因此就出來打圓場道：“懷逢，你彆誤會，你媳婦兒是來給母親請安的，正好碰到我們在用飯，她就主動說要幫母親布菜……結果剛好被父親看見，就生了一點誤會……”
聞言，程若望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但他到底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既然懷逢來了，那就不
用他這個祖父出馬了，他自然會護著自己的媳婦兒的。
程懷逢看著自己的叔父，一字一頓地問道：“叔父的意思是，你們全部的人，包括同為孫輩的懷薇和懷遷都坐著，卻隻有挺著大肚子的阿憂在伺候長輩？”
“這個……”
程立誠有些尷尬了。
他向來隻在意自己的感受，很少會去關注彆人的狀態，可麵對侄子的逼問，他總不能說他壓根就沒注意到這有什麼不妥的吧？
程懷薇的臉上也掠過了些許不自在來。
叔父一家畢竟是隔了一層的，可她卻是大哥嫡親的妹妹，大哥會不會遷怒她，覺得她沒有照顧好嫂子呢？
八歲的程懷遷在一旁接話道：“可一直都是這樣子的啊！為何今日大嫂就不能……”
小胡氏急忙捂住了兒子的嘴，她有些訕訕，“懷逢，懷遷是胡說的……你祖母向來體恤小輩，阿憂又懷著身孕，怎麼敢勞動她呢？不信你問問阿憂。”
莫思憂聽到這裡，有些怯怯地扯了扯程懷逢的袖子。
程懷逢一臉心疼地看著她，“阿憂，以前也是這樣子的嗎？他們坐著吃飯，你站著布菜？”
都是他不好。
他心裡不親近這個繼祖母，所以這個福祿堂，隻要不是必要，他幾乎不主動過來。
可他忽略了，阿憂是內闈婦人，她是逃不掉每日向長輩晨昏定省的。
之前他也問過她，她還寬慰他說：“放心，我自己能
處理好。”
想來，那都是不想讓他擔憂才那樣說的吧？
莫思憂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沒有，是我主動說想向祖母儘一儘孝心，祖母體恤我，不肯讓我做呢！”
胡氏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還算這個莫氏識相。
還沒等她想完，程懷逢卻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她，直截了當地開口道：“既然祖母如此體恤晚輩，那阿憂如今身子不便，今後就不來向您請安了，想來您也是可以體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