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鬆院之後,程懷逢一身疲憊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的妻子莫思憂披著外衣迎了上來,看到他渾身濕淋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不由地有些著急,“夫君,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程懷逢看見她,心裡突然湧現了一股委屈。
他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莫思憂驚呆了。
她自小就認識程懷逢,哪怕是幾歲不懂事的時候,她也從沒有見他哭過。
這到底是怎麼了?
因為太過擔憂,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夫君……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程懷逢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
他顧不得自己身上不乾淨,這一刻,他隻想要從親近的人身上汲取力量。
不然的話,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住自己的情緒不崩潰。
“阿憂,我心裡好難過……”
在戰場上受傷最嚴重的時候,命差點都沒了,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可是這一刻,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莫思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了解程懷逢,既然他這樣說了,那他一定是內心痛苦到了極點。
她十分心疼,不由地喚出了小時候的稱呼,“懷逢哥哥不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程懷逢聽著她的溫言軟語,這才覺得心底那快透不過氣的窒息感稍微減輕了一點。
他看著莫思憂,有些遲疑地開口
問道:“阿憂,若是有一天,因為我導致國公府身敗名裂了,你會怨我嗎?”
他想為蒼耳討公道,那就必須去翻舊賬,可勳貴人家最忌諱骨肉相殘,若是那些隱藏的事情被抖出來,虞國公府勢必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
說句心裡話,就連祖父,他都沒有把握他會願意為了一個孫女損害家族的利益。
這也是他之前顧忌重重,不知道該如何向祖父開口的原因之一。
莫思憂仰頭看著他,眼底滿是信任,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不會,做錯事情的人都不愧疚,你這個什麼事情都沒有做的人為什麼要愧疚呢?”
程懷逢怔住,“你知道……發生了什麼?”
莫思憂搖了搖頭,“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了解夫君,你不會主動去做損害國公府聲譽的事情,除非有些事情……越過了你的底線。”
程懷逢聽了她的話,心裡頓時五味具雜。
是啊!他是程家嫡長孫,他願意會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維護家族的名聲。
可他這個前提是,不能犧牲任何一個他在意的人。
莫思憂觀察他的神色,她試探著開口問道:“你之前說……這次是去濮州……祖父那裡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程懷逢走的時候,跟她說他有事情要去濮州一趟,問她有沒有要捎給祖父的東西。
她問他去濮州做什麼,他沒有回答,她就以為可能是宮裡交給他的
差事,不方便說,她就沒有再開口多問。
現在看來,這趟濮州之行讓他的情緒波動如此巨大,顯然不可能是公事了。
程懷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開口問道:“我走之前讓你有空去程記坐坐……你去了嗎?”
莫思憂點了點頭,“去了,蒼耳妹妹親手給我做了好些菜呢!她的手藝可真好……而且她沒有收我的錢,想來我是沾了祖父和你的光了。”
程懷逢聽她這樣說,他的眼眶忍不住又紅了。
他也吃過她親手做的菜,現在回想起來,他的心真是又驕傲又酸澀。
驕傲是她一個人在外麵也長成了自強自立、優秀能乾的模樣。
酸澀則是因為,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她本該在閨閣中千嬌萬寵地長大,哪裡用得著去受這種拋頭露麵的苦楚?
莫思憂心裡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