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稷也開口道:“除了他們那兩種人,這世上還有我這樣的人,對吃的東西沒有偏好,隻求果腹而已。因此你做什麼都無所謂,我來的目的就是吃飯,你隻要讓我吃飽了就行。”
蒼耳鬱悶了,她忍不住開口抱怨道:“……你這種人才是最難伺候的。”
什麼偏好傾向都沒有,那我憑什麼吸引你到我這裡來吃飯呢?
說白了,他們這些貴公子,哪一個不是出自鐘鳴鼎食之家?
恐怕他們家裡養的廚子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更彆提那些高門世家通常都會有自己家族幾代人來積累下來的,輕易不會外傳的珍貴食譜。
來外麵吃飯,不過就是想偶爾調劑一下,換個口味,嘗嘗鮮罷了。
若是吃不出來其中的差彆,那還不如在自己家裡吃飯呢!又何必出來外麵浪費銀子?
趙雲稷沉默了。
程懷逢和田攸言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敢擅自開口說話。
這……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殿下被人給堵到說不出話來呢!
又過了許久,趙雲稷緩緩開口道:“我生來感官駑鈍,不止在飲食一道上,在其它很多瑣事上都是。我吃不出來飯菜是否美味,也不會欣賞衣裳是不是好看,甚至有些時候看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我卻完全理解不了他們到底在笑些什麼……我想,這大概是情緒的一種天然缺失吧?”
聽他這樣說,蒼
耳忍不住有些內疚了。
她不過是隨口抱怨一句罷了,沒想到竟引得他開始自我反思了。
那她剛才那樣說,豈不是有戳彆人傷疤的嫌疑?
蒼耳素來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而且她心腸比較軟,最看不得彆人鬱鬱寡歡的模樣。
想了想,她這樣寬慰道:“你不是情緒缺失,你是誌不在此,就像我……我就隻喜歡做菜,彆的姑娘喜歡的那些,比如琴棋書畫、女紅刺繡之類的,我都不喜歡,所以在你們看來,我一個年輕的姑娘家每日站在灶台前煙熏火燎的,一定很辛苦,但我並沒有那樣的感覺。我正在做的事情,是我自己心裡喜歡的,且能養活我自己的,這到底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你應該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公務上了吧?你一心為公,不計較個人得失,比起這樣的大愛,能不能吃出飯菜是否美味,會不會欣賞衣裳是否好看,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很不必放在心上。”
趙雲稷定定地看著她,過了許久,他突然喟歎了一聲,“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安慰我了。”
之前在來京城的路上也是,明明是她在說自己的身世,最後不知怎麼的就變成她來開解他了。
她對他的態度,就好像他是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一樣,處處都需要小心嗬護。
可事實上,他一向認為自己是
無堅不摧的,甚至在很多人的眼中,他都是一座不會喊累,也不會喊痛的神像。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蒼耳說她心目中的太子妃不應該是一座神像時,他心裡十分觸動的原因了。
或許往更深處說,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將程家姑娘當做自己終身伴侶的原因。
因為他本身就活得一點生氣都沒有,雖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但他不希望自己身邊再出現一個跟他同樣的人。
畢竟他不是真的神像,他也會有覺得疲憊的時候。
可就算是疲憊了,他也不敢露出絲毫軟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