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耳睡了一個長長的懶覺。
過去的十幾天裡,因為山裡條件有限,她大多都是隨便找一處樹下對付著和衣而眠。
這種休息方式到底不解乏,因此回到客棧之後,她先是美美地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就撲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沾枕即睡,一夜無夢。
一直睡到第二天快晌午的時候,才被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說話聲給吵醒了。
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也不急著起身,先在心裡將今天要做的事情過了一遍,又暢享了一番美好可期的將來,這才翻身下床洗漱。
洗漱過後,她隨手從床邊的小幾上拿過包裹,利索地打了開來。
裡麵是一套嶄新的衣裙,是她昨晚回來時在路邊的成衣店買的。
之前為了儘量確保路途上的安全,她才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副逃荒落難的模樣,現在進了雲京城這世間最繁華的地方,若她還是那副村姑模樣,那就要處處被人看不起了。
就像昨日在天香樓遇到的那個小二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她昨日是猛然間遭受到京城高物價的衝擊,這才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的。
其實說穿了,那個小二也沒犯什麼人神共憤的大錯。
嫌貧愛富是哪個時代都有的事情,指望堵住彆人的嘴肯定是不行的,能改變的隻有自己的心態。
若她對外界的看法無動於衷,不相乾的人自然也傷害不到她。
當然,寵辱不
驚隻是一種處事的心態罷了,跟好好打扮自個兒在本質上並沒有衝突。
就算不為了取悅彆人,“悅己”也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生活已經不算輕鬆了,又何必整日愁眉苦臉,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再說,她以後是要開門做生意的,好賴也算是當老板的人了,總得有兩分相應的派頭才行吧?
這麼一想,蒼耳先把自己給逗樂了。
又想起昨日趙雲稷說的“要成為京城第一酒樓”,她心裡更是開懷,忍不住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正笑著,一轉眼,她看見了銅鏡中的影像。
隻見鏡中的人膚色白皙透亮,五官小巧精致,此刻笑得眉眼俱彎,就猶如一株剛出水,正待盛放的芙蓉一樣,莫名地讓蒼耳想起前世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詩句——仙子水邊立,蒹葭白露霜。增裁惜長短,素黛勿添妝。1
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真的是隻能用“恰到好處”四個字來形容了。
其實眼前這副容貌,與她前世的皮囊有五六分相似,但大約是沒有受過環境的荼毒,再加上年齡上的優勢,看著比她之前的模樣要驚豔出彩得多。
這也算是她流落到這個異世收獲的意外之喜了。
可惜她現在出身寒微,自保能力嚴重不足,在這種情況下擁有美貌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反倒可能是給她帶來災禍的隱患。
蒼耳想了一會兒,倒
也沒有多少傷懷的情緒。
畢竟困頓都是暫時的,她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活在這世間,不用顧忌任何人的看法。
這樣想著,她淡定地拿起了一旁的粉盒,開始認真妝扮。
不管是她那個神秘未知的身世,還是她即將麵對的謀生環境,都不適宜頂著這樣一張招搖過市的臉在人心浮動的京城裡晃來晃去的。
還是低調一點的好,至少安全。
拾掇好自己之後,蒼耳看著鏡中那個清爽利落,但並不特彆顯眼的小姑娘,心滿意足地下樓去了。
她今天有兩樣任務。
一來是給自己找個能長久居住的地方,畢竟她不是來遊玩的,而是打算長期在這裡紮根的,總不能一直住在客棧裡。
方便不方便暫且不說,這花費上也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