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法利塞之蛇(三)_他與它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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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法利塞之蛇(三)(1 / 2)

他與它!

謝凝尷尬地站在原地,默默收回了捧哈達一樣的動作。

但是,他把麵前的景象深刻地印在眼中頭戴金冠的老者昏倒在地,健壯的戰士簇擁著他,有的目光急切,有的神色慌張,有的長矛頓地,還有的與同伴叫嚷……光線明亮,站位錯落,真是一副上好的油畫布局啊!

菲律翁扶著國王的頭顱,向他緊閉的雙眼潑灑清水,老人悠悠轉醒,高興地望著少年的方向,說“如果神沒有發下吉祥的征兆,賜給艾琉西斯治愈瘟疫的法子,那麼就讓我活不到明早!”

國王笑逐顏開,他歡喜地站起來,推開一眾關愛他,視他逾父親的英雄,走向那神秘的少年,但見他隻是望著自己的眼睛,不笑,也不出聲。

“憑著山中大神的尊名!”國王恭恭敬敬地開口,“在我還是少年的時候,曾與我的七位兄弟進山打獵,不幸被野豬的獠牙傷到了肚子,我的兄弟們一哄而散,誰也不曾救我脫出苦海,後來我才知道,嫉妒早已吞噬了他們的心靈,他們把我扔在山林間等死,以免我繼承王位。就在這時,我聽到牧笛的聲響,一個莊嚴的聲音對我說,‘忒勒馬科斯的子孫!即便你將來必做艾琉西斯的賢明國王,但你今後所受苦難,也不是今日的你可以想象的!我憐憫你,你站起來吧!’聽了這話,路邊的草木活過來,喂我吃下一顆上麵的結實,我便立刻生出無窮的力氣,身上的傷也好全了。”

“因為這個恩惠,我在這裡建造了大神潘的祭壇。按著我父親的名字起誓,我願用十件錦袍,十頭牡牛,十隻炊鼎,以及與之等重的黃金,向你交換這些神異的果實,治愈城中人民的疫病!”

謝凝真的很想告訴他,你不要說了,說再多都是沒用,雞同鴨講的。

不過觀察情態,他想要的應該不是外套,而是這些果子……

思索再三,謝凝大著膽子,把外套兜在左手的臂彎裡,伸出右手的食指,點點嘴唇,擺了擺,再點點耳朵,擺了擺。

肢體語言總是全人類都能看明白的吧!我不會說話,也聽不懂話,您老多多擔待,多多擔待。

埃鬆驚訝地看著這少年,他伸出的指頭雪白如膏,隻有未出閣的姑娘才有這樣細白的手與手臂。他的女兒安忒亞,騎馬射箭不遜於她的兄長,是周邊國家遐邇聞名的美麗姑娘,也要比這少年強健許多。

莫非他是個聾啞人嗎?

少年固執地向前推進裝滿果實的布料——那布的顏色也是他很少見到的,藍如最深的大海,又柔軟如最輕便的羊毛,卻不見織布的網眼,映著裡麵的紅漿果,仿佛多看一下都要灼傷人的眼睛。

其它英雄都提議,先將少年帶回去,國王深謀遠慮,另有彆的想法。他比劃出手勢,示意少年跟他一同坐上馬車,為著彰顯神明的恩寵,他已決心要這少年做城中神廟的祭司。

謝凝的內心忐忑不安,不敢在明麵上表現出來。他到底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現在,找不到回家的路,隻能隨波逐流,飄到哪是哪了。

馬車徐徐向前,謝凝觀察著道路兩邊的景色,他所乘的馬車,與古代中國的馬車截然不同,僅有兩輪,由兩匹金韉的駿馬拉著,便如敞篷的戰車一樣。

更讓他覺得驚奇……不,與其說是驚奇,不如說是驚恐,更讓他感到驚恐的,是兩邊拱衛馬車的壯漢。他們隻有八個人,並且全是步行,然而僅是跨步行走的速度,就能跟得上兩匹輕快小跑的馬!

何等充沛的武德,他們還是人類吧?古人有這麼猛嗎?

謝凝瞧得渾身冷汗直冒,疑心這些老哥是不是光用手臂上的肌肉,就能把自己的小狗頭夾碎。

正偷看呢,其中一個老兄的周邊視覺實在敏銳,他一轉頭,就捕捉到了謝凝鬼鬼祟祟的視線。

在他嚴肅尖銳的注視下,謝凝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縮著脖子,保持目光呆滯,緩緩地將眼睛移開了。

安提達瑪斯與這少年對視一瞬,隻覺他麵龐雪白、目光深暗,那鬢發柔軟漆黑,猶如細膩的胎毛,更顯得他十分憂愁。他於是轉過頭,對他的同伴驚歎“你看啊,這少年的美麗,蒙著多麼陰鬱的麵紗。若說他是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小兒子,我也深信不疑!”

“他可不會成為我們中誰的仆人,”菲律翁在前麵聽著他的話,不由出聲告誡,“神命他不能言語,也不能聽話,這偌大的悲哀,是不會叫任何一個人好受的!國王已決定讓他做神廟的祭司,我們應尊重長者的意見。”

謝凝不曉得他們私底下的議論,因為餓過了頭,他的肚子已經不會叫了,唯有捧著外套,保持姿勢,端在馬車上,牢牢地看管著救命的漿果。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他們眼前逐漸出現一座宏偉的都城,高大潔白的城牆圍坐山間,隱約可見城池內部的景色。謝凝吃驚地看著那些貨真價實的古希臘建築,內心充滿激動之情。

他太年輕了,沒有閱曆,也沒吃過什麼苦,因此畫不出那些真的、有份量的、細微敏感的東西。文學上講以情寫景,繪畫亦是這個道理。正如不嘗芥末,就不能了解芥末的味道一樣,謝凝的天分還不足以支撐他閉門造車。大部分創作者,倘若缺乏親身的經曆,那他的所寫、所畫、所想,難免會成為空中樓閣。

所以,當他一看到貨真價實的古代城市,看到當中的走夫販卒、市井長巷,看到陽光穿過雲層,鍍在層疊蒼白的建築物頂端,謝凝的心情就一下子激動起來,眼睛也閃閃發光。

素材,多麼好的素材!如果可以選一個高處的俯瞰點,他真的可以畫到地老天荒了。

隻是,他想到這裡,又無限地思念起家鄉的父母親人。

從前剛剛高中畢業那會,覺得爺爺奶奶嘮叨,爸爸媽媽又一個勁地挑剔藝術生的就業前景,當時多麼期待上了大學,可以獨自飛去外地,開啟繽紛未知的大學生活。現在,他離家萬裡,到了這樣一個語言不通,朝代不明的世界,才知道和家人在一起度過的時光,是千金、萬金也換不來的。

國王在一旁,瞥見少年時而振奮如即將殺敵的英雄,時而哀愁如即將遠嫁的新娘。埃鬆在內心思忖,倘若他不是潘神與寧芙的兒子,也是被哪個私自產子的婦人拋棄山澗,又為女仙抱起,用乳汁撫育的養子。如今他長大成人,他的養母也不能終生地照顧他,是以將他安置在潘神的祭壇,又為我看見。

“孩子,請你不要憂慮地皺眉!”縱然知道少年聽不懂他的話,國王仍然對他出言寬慰,“我已決心看護你,照料你的餘生。我要稱你為‘多洛斯’,因著你是神明的贈禮,專為我的國民解決疫病的災禍。”

謝凝這會還不知道老國王給他取了個什麼花名兒,但人家既然語氣柔和、表情慈藹,他也能大致猜到對方是在跟他說安慰的軟話,猶豫了一下,還是胡亂點點頭。

城牆吹起低沉的號角,城池的大門亦隨著緩緩洞開,迎接被英雄護衛的國王車駕。猶如滾動聚集的豆子,謝凝眼睜睜地看著一堆人蹦出室內,朝著門口噴湧過來,無論男女老少,各個麵色枯槁,眼睛活像在高考集訓室待滿了三個月,熬得通紅腫脹,一看就是生病的模樣。

生病歸生病,民眾高興的勁頭倒是一絲不減,他們圍著車駕和猛男們大聲呐喊,雙臂高舉,躁動不安。

國王站直身體,開始發表嘰裡呱啦的演講。說著說著,他從謝凝手中接過外套,虔誠地高高捧起,於是大家喜極而泣,紛紛流下混濁的淚水;說著說著,他把謝凝的手也抓著舉起來了,於是大家歡呼雀躍,紛紛把臭外地的上城裡要飯來了打在公屏上……

沒有,開玩笑的,人們的反應仍然很驚喜,很熱情。

但語言不通,文化不同所帶來的隔閡,遠非三言兩語就可以消弭。獨在異鄉為異客,謝凝真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判斷,這種熱情究竟是“有朋自遠方來”的熱情,還是“哈哈倒黴催來了祭神的童男童女不用從我家裡出了!”的熱情。

可是,留給他細想的時間實在不多,國王的車駕繼續前進,一路向著王宮行駛。謝凝還在眼花繚亂,四處亂看的時候,三兩成列的侍女從宮室裡徑直過來,她們把謝凝牽下車駕,就用一張大大的白亞麻布穿過他的雙肩,像趕牛一樣,把他刮帶走了。

謝凝“?”

謝凝委實百思不得其解,雖說西方人的骨架本來就大,但眼下可是物質資源並不豐富的古代,為什麼是個人都比他更高壯?不提那八個猛漢,就連這些美麗的侍女,謝凝看她們身材高挑,裸著膀子,肩頭渾圓,白臂上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想來一拳掄死一個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侍女們並不言語,穿過大理石的長廊廳堂,貼金描銀的立柱,鮮豔雕像支撐的庭院,將謝凝帶到了安放著浴缸的內室,然後就開始動手剝他的t恤。

謝凝“?!”

在人體美學上,古希臘人應當領先於同時代的任何國家地域,他們認為肢體與智力一樣發達才算真正的美,並且,他們也不吝於展示這種美。儘管謝凝來自開放文明的現代,可他仍然是含蓄的東方人,礙於性向,連公共澡堂都沒去過,更彆提被幾位女性朋友圍著扒衣服了。

洗澡就洗澡,你們讓我自己來啊!

他驚恐地左右橫跳,手舞足蹈地比劃姿勢,總算讓侍女們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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