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法利塞之蛇(三)_他與它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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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法利塞之蛇(三)(2 / 2)

她們嬉笑著放滿溫水,將換洗的衣物搭在旁邊的矮凳上,草編的小框裡,則放了很多精巧的瓶瓶罐罐。

謝凝懷著不解的心情,他怕水花會打濕速寫本,因此先摘下帶子,放到一旁的高台上,確定沒人看著自己,方滿腹心事地脫掉衣褲,狐疑地邁進浴盆。

嘶,好涼。

人在屋簷下,這個待遇真的算是可以了,他安慰自己,又沒拿鞭子抽你,又沒叫你當奴為仆,對你客客氣氣的,還請你坐車,領你洗澡……話說回來,國王到底為了什麼才優待我呢?

看他的表現,症結就是那些漿果了,可那都是我隨手摘的,樹林裡應該多的是,又值幾個錢?

謝凝草草地掬水,往身上潑了兩把。

他心思活絡,又擅觀察,看到先前民眾的表現,就知道這座城市必定蔓延著嚴重的傳染病,從小到大,他打過的疫苗不少,因此不至於在成百上千的病人麵前捂住口鼻,萬一他們覺得被冒犯,那自己可就慘了。

不過,國王的年紀那麼大了,在病菌堆裡來來去去,怎麼也不怕感染?等一下……他之前該不會在祈禱治療傳染病的方法,結果我就從祭壇上從天而降,手裡還捧著那些果子,讓他誤會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凝便慌了神。幾個破果子怎麼能治病啊,最後彆把我按照欺君之罪拖出去砍死了喂!

隻能說,他雖然經曆了“穿越”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又在詭異的叢林裡過了一夜,見識了古代英雄非人的腳力,終究是身在此山中,不識真麵目。他壓根就沒想過,這是個人神共生的時代,那八個猛男壯漢,祖上或多或少都有神明的血脈,或者父母中的一方壓根就是神。

自始至終,他一直試圖用科學原理來解釋穿越這件事。人因未知而恐懼,所以人是需要解釋權的生物,科學與理智是人在麵對未知時的武器,而解釋的過程,即是對未知祛魅的過程。

內心深處,謝凝逃避著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假如世上真的存在鬼神,正是祂們的意誌令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那他究竟要怎麼做,做什麼,才可以脫離這個世界,與家鄉和家人重聚?

他憂心忡忡地坐在光滑的浴盆裡,不曾注意到,有名侍女悄悄地溜進來。她赤著雙足,宛如山貓般無聲輕盈,她看到謝凝放下的畫本,便伸出手,飛快地捧著出去了。

與此同時,國王的宮殿裡正在歡慶,他們歡慶疫病的退去,歡慶健康的女神阿克索又重新將她裝飾滿草藥的袍角拂在這片土地上。祭司將潘神的果實扔下河溪與水井,那水立即變得清澈如水晶,人們爭相飲用,喝下之後,枯黃的麵色馬上泛起飽滿的紅暈,老人也像青壯年一樣健步如飛地行走。

埃鬆坐在寶座上,因為解除了一樁大災厄,他容光煥發,高高興興地與他的妻子說話,除了他的妻子格勞刻,在他身邊,還有他唯一的女兒安忒亞。

“如果我的兒子們都在就好了啊!”埃鬆說,“但世間的幸福,總是不能圓滿。唉,現在瘟疫再也不能送我的人民去死神的懷抱,我沒什麼好抱怨的!”

這時,侍女跑著回來了,她奉了公主的命令,將那神秘少年的隨身物品偷偷拿走。年少時,安忒亞便虔誠地供奉太陽神福珀斯·阿波羅,阿波羅也愛惜這聰慧美貌的公主,贈予她預知的能力。早在國王的車駕進入城鎮時,安忒亞便感到一陣無故的暈眩,因此,她不得不懷疑那少年真正的來曆。

她一拿上畫本,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翻閱。那紙張白如鴿、滑如銀,既軟又硬、平整密實,先叫她吃了一驚,認定這不是人間能有的產物,隨後,畫本上的圖案,更令她驚訝得小聲低叫。

畫家可以用色彩忠實地再現出明暗、凹凸、粗糙與光滑,這是不假的。人們見了雕塑上深紅的塗料,就能想到擁有同樣顏色的衣袍是多麼華貴亮眼,見了嘴唇上嬌嫩的粉彩,也可以想象女神的容貌有多麼美麗動人。可她從沒見過,僅是黑白和灰色的組合,就能如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地表現出一種水果的芬芳,猶如果實變成了影子,影子又停留在了薄薄的平麵。

“啊呀!”公主不禁叫道。

這聲音吸引了她的父親,國王轉過頭,看到他珍愛的女兒背對著他,便問“你在乾什麼,我的孩子?”

安忒亞來不及藏起畫本,就被她的父親發現了。

埃鬆拿過畫冊,和王後一起驚訝地讚歎“也許他的母親,養育他成長的女神不僅是寧芙,更是奧林匹斯山上的繆斯啊!”

接著,他們又一齊責怪公主,斥責她的任性與大膽“女兒喲,那孩子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麼能得罪這樣一位恩人?須知上天奪走多少,便要重新贈予多少,他既然不能說話,更不能聽話,神便重新贈予他這高超的才能,你又為何要偷走他的愛物?”

安忒亞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內心仍然忿忿的不服氣,難免對“多洛斯”產生了怨恨之情。她心裡清楚,自己的天賦從沒有出過錯。

另一頭,謝凝研究了半天,總算把侍女準備的衣服套在了身上,他穿的也是基同,隻是他的基同沒有垂到腳踝,長度剛好蓋過大腿。

……行吧,大腿就大腿,權當穿裙子,又不是穿不得。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的速寫本不見了。

謝凝嚇得雙目圓睜,到處亂找,侍女與他打了半天手勢,把他領到大廳,失物複得,他才知道,原來是被國王的人拿走了。

這感覺,就跟被遠房親戚擅自看了瀏覽器的曆史記錄差不多……謝凝緊緊抱著速寫本,麵色沉重地站了半天,瘋狂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畫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應該沒有……吧?藝術!我這裡頭都是藝術!

就這樣,他稀裡糊塗地在這個名為“艾琉西斯”的都城住下了。

謝凝覺得,自己一定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攢了一次性的好運氣。因為他後來比劃著問侍女,連蒙帶猜地得出了肯定的回答漿果是有用的,它們真的救了一城人的性命,而這同時意味著,國王許諾的十件刺繡精美的衣袍,十頭公牛,十隻不知道乾什麼的青銅鍋,還有幾塊黃金,確確實實成了謝凝名下的財產。

現代社會,他還是個需要愁畢業去哪搬磚的大三生,到了這兒,謝凝倒是一飛衝天,資產養活十個奴仆都沒問題了。

當然,他住在神廟裡,衣食住行都不是問題,他也不會去買賣奴隸,他自己有手有腳,不用彆人伺候。

謝凝一邊與神廟的祭司學習文字,一邊到處亂逛著畫畫。他最先畫的,就是這座宏偉典雅,不知道供奉著哪個神的神廟。祭司站在身後,先看他在珍貴的“銀紙”上,用漆黑纖細的墨筆打出淩亂的線條,還露出了不讚同的目光。

可是,正如施展神跡一般,再橫著、斜著、豎著添上粗粗幾筆,神廟的輪廓就躍然紙上;再填上幾個黑色塊,幾扇細密的線條,縮小的神廟已經在紙上呼之欲出了。

祭司的眼珠子快要瞪出來,縱然他不是繆斯女神的信眾,依舊在心底喃喃地讚歎、崇拜這技法,簡直像賦予了筆和紙靈魂一樣。

謝凝身為當事人,並不覺得有什麼好自豪驕傲的。

他使用的畫技,是數千年的流傳累積,不知有多少古今中外的大師畫豪,用儘畢生的心血總結出各式各樣的流派技法,然後再由優秀的教育家,提取出其中最精煉淺薄、適宜教學的結晶,呈現在他們這些學生麵前,任其挑選、吸收。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要知道自己的斤兩。倘若因為旁人都看不到這透明的巨人,就將它的高度當成了你的高度——你又怎麼有臉,敢去承受這種重量的讚美與歌頌?

謝凝隻把自己當成街頭賣藝的畫匠,他畫出圖樣,請木匠幫忙打製了一個簡略的畫架,每當他支起畫架,放上速寫本,便會有一大批人悄無聲息地圍上來,把路邊堵得水泄不通。

古代的娛樂比較有限,謝凝在街上一畫幾個小時,居然真的有很多民眾舍不得離開,一看也是幾個小時。

他還不會說這裡的語言,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報這種程度的喜愛,謝凝就在街上贈畫。他的本子紙張太少,神廟總有許多泥板和草紙,他用草紙和炭筆,畫了許多速寫,分發給願意為他當模特的人。

人們拿了贈畫,往往欣喜若狂,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許多人在露天披散頭發,抓著胸口,狂歡呐喊著奔跑回家。但沒過幾天,祭司就求饒上門,猛打手勢,聲淚俱下地請他不要再送畫給彆人了。

望著謝凝困惑的眼神,祭司惶恐不堪。

那種精妙到令人心生懼怕的畫作,和獻給雅典娜的金黃橄欖油,獻給阿爾忒彌斯的白雄獅皮,獻給狄俄尼索斯的初生葡萄酒一樣,都是唯有神祇才能享用的事物,地上的人類要得到它,便如嬰兒抓到豐饒的金杯,跛子騎著神駿的飛馬。懷著這樣不匹配的禮物,他實在擔憂神會因此大發雷霆,要知道,上一位偏向人類的古老神明,還是被關押在高加索山的普羅米修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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