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臉上的陰霾越來越濃,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魯王此子,心機深沉,絕非池中之物。”
“他搞的那些奇技淫巧,看似無害,實則包藏禍心!若是讓他得了勢,我們這些老臣,還有活路嗎?”
這些年來,太子朱標仁厚寬容,對他們這些開國功臣十分優待。
但這位魯王殿下,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若是讓他掌了權,他們這些昔日的功臣,恐怕都得落得個死的下場!
“老爺,那依您看,該如何是好?”
李福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善長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笑道:
“魯王不是喜歡搞那些奇技淫巧嗎?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去,把九條君請來。”
“九條君?”李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老爺是說那位……東瀛的九條公子?”
“沒錯,就是他。”
李善長點點頭,“去吧,就說老夫有要事相商。”
“是,老爺。”
李福不敢怠慢,躬身退出了書房。
不一會兒,九條政孝便跟著李福來到了書房。
自從東瀛被大明滅國後,這位曾經的東瀛王子便被李善長收留。
在李善長安排的府邸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九條政孝深知自己寄人籬下,對李善長的話不敢有絲毫違逆,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九條政孝,拜見國公大人。”
李善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後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緩緩說道:
“九條君,你在我府上也有些時日了,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報仇雪恨?”
九條政孝聞言,身軀猛地一震,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刻骨的仇恨和渴望。
他做夢都想殺了朱檀,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國公大人此話當真?”
九條政孝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自然當真。”
李善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本國公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報仇,還能助我除掉心腹大患,一舉兩得!”
九條政孝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問道:
“還請國公大人明示!”
李善長那雙渾濁的老眼在昏暗的燭光下閃著精光。
他抿了一口茶,語氣慢悠悠的,卻像吐著信子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栗。
“九條君,你在我府上也待了些日子了,可曾想過,那些東瀛的年輕人,如今都在乾什麼?”
九條政孝聽到“東瀛年輕人”幾個字,握著茶杯的手指倏地收緊,青筋畢露。
他壓抑著語氣中的顫抖,低聲問道:“我……不知。”
李善長冷笑一聲。
“他們啊,現在都在魯王辦的東瀛學堂裡,搖頭晃腦地學什麼之乎者也,滿口‘子曰詩雲’,哼,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九條政孝不明白李善長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他壓低了頭,掩飾住眼中的寒光,等著李善長接下來的話。
“魯王此舉,打的什麼主意,你不會不明白吧?”
李善長語調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這是要從根子上斷你們的念想,要把你們這些東瀛人,都變成大明的走狗!”
“什麼?!”
九條政孝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但內心深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雖然恨透了朱檀,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但也不得不承認,朱檀此舉,的確是釜底抽薪,極其狠辣!
“那些東瀛的少年,都是些熱血未冷的愣頭青,你以為他們真的會心甘情願做大明的順民?”
李善長冷笑著,語氣中滿是算計。
“你,九條政孝,曾經的東瀛王子,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
九條政孝呼吸急促起來,他明白李善長的意思了。
“國公大人是想讓我……”
“沒錯!”李善長猛地一拍桌子,厲聲說道,“你去煽動他們,讓他們造反!”
“如此一來,朱檀還有什麼臉麵去找陛下邀功?”
“而且,陛下的眼裡,除了太子殿下,向來容不得沙子。”
“等到時候,他不僅僅會被陛下厭棄,而且,還會被懷疑!”
九條政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痛楚。
他何嘗看不出來這是李善長的算計?
畢竟。
若是誣陷朱檀造反。
煽動他們東瀛子弟造反。
那麼最後。
這些少年,都得死!
而且,死的很慘!
似乎是看出來了九條政孝心中所想。
李善長冷哼一聲,道:
“你難不成還會心軟?”
“為了複國,死幾個人算什麼?”
“你好好想想,孰輕孰重!”
片刻後。
九條政孝低下頭,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國公英明,九條政孝,定不負所托!”
李善長滿意地看著九條政孝,仿佛看到了一出好戲即將上演。
他揮揮手,示意九條政孝可以離開了。
九條政孝走後,李善長喚來心腹管家李福,低聲吩咐道:
“派人盯著九條政孝,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彙報。還有,如果事情敗露,你知道該怎麼做。”
李福心領神會,躬身答道:“老爺放心,老奴明白。”
李福退下後,書房內寂靜無聲,隻有嫋嫋茶香在空氣中彌漫。
李善長輕撫著茶杯,眼中卻無半點品茗的閒情逸致,隻有深沉的算計和冰冷的寒意。
他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侍女,隻留下一室靜謐,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片刻後,書房的門再次被輕輕叩響,李善長頭也不抬,沉聲說道:
“進來。”
來人正是禦史陳寧。
他躬身行禮,語氣恭敬:
“下官參見國公爺。”
“坐吧。”
李善長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待陳寧落座後,才緩緩開口,“如今朝堂局勢,你也看到了,想要動魯王,難啊……”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自從朱檀回京。
便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星辰,光芒耀眼,勢不可擋,甚至隱隱蓋過了太子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