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到國公府,裴硯知後腳就跟了過來,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怔怔地叫了一聲“大人”。
裴硯知撣了撣肩上的雪,向她看過來,一雙寒潭般的眼眸深沉幽遠,眼波轉動間,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綿綿情意,隻是一閃,便又消失不見。
國公夫人見他盯著穗和看,連忙將穗和摟進懷裡,警惕道:“裴大人跑到我家後院來做什麼?”
裴硯知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下腳步:“陛下讓本官來府上走動走動,與安國公緩和一下關係,本官今天先來認個門,方便以後常來常往。”
“什麼?”國公夫人一臉懵地看向隨後進來的安國公,“裴大人什麼意思?”
安國公拉著臉,被裴硯知的不要臉氣得不想說話。
傻子都聽出來皇帝隻是隨口一說,裴硯知偏要拿著雞毛當令箭,一散朝就死皮賴臉地纏著自己,非要來認個門。
認個屁的門,路邊的狗都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當著那麼多同僚的麵,自己又不能不給他個麵子。
可給了他麵子,又怕皇帝那邊不高興。
皇帝要是知道他一下朝就把裴硯知帶回了自己家,不知道會怎麼想?
會不會以為他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嘴上說著和裴硯知不是一路人,實際上卻巴不得和裴硯知套近乎?
皇帝若當真這樣想他,那他可是太冤枉了。
裴景修也沒想到小叔會直接跟安國公回來,他剛剛還想著,穗和住在國公府的話,自己見她會比小叔見她方便得多。
自己是國公府的女婿,隨時都可以過來,小叔與安國公水火不容,安國公是不會讓他登門的。
可是現在,小叔居然說是陛下讓他和國公府多走動?
陛下向來忌諱文臣武將交往過密,怎麼會讓他們多走動?
小叔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才會逼的皇帝說出這樣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他和小叔的道行,還是差得太遠了。
一屋子古怪的氣氛中,隻有穗和是發自內心地為裴硯知的到來感到開心。
大人當真無所不能,他說他有辦法,不是在安慰自己,他是真的有辦法。
穗和又高興又心酸,雖然大人總有辦法,可也是真的辛苦,要一刻不停地想著怎樣與皇帝周旋,怎樣與安國公鬥法,腦子裡那根弦一刻都不能放鬆。
她不禁想起父親教育兄長的話,官場就像懸崖走鋼絲,永遠都要提著一口氣不能鬆懈,否則就有可能一步不慎,粉身碎骨。
同樣的話,父親應該也和大人說過吧?
大人能走到今天,一定是將父親的話牢記於心的吧?
裴景修剛中狀元那會兒,急著要進內閣,自己也曾將這話說給他聽,他卻一點都聽不進去。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彆吧,即便流著同樣血脈的叔侄,也是不一樣的。
穗和下了炕,親自倒了熱茶端給裴硯知:“大人一路辛苦,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嗯。”裴硯知接過茶,與她四目相對,旁若無人道,“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好多了,已經不疼了,大人放心吧!”穗和說,“大人連日辛苦,也要保重身體,彆讓我為你擔心。”
“好,我知道了。”裴硯知點頭,又叮囑她,“你住在這裡,有什麼不舒服的隻管說,想要什麼也隻管開口,不要因為換了新地方,就一味忍耐委屈自己,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倘若國公府苛待你,我自會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