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很安靜,輕微的一點抽噎聲也被無限放大。
阮舒怡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落,起初她還有點彆扭,陳凜給她擦眼淚,她低著頭彆開臉。
陳凜又扳著她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看她垂著眼睫不看他,眼眶通紅,唇瓣緊抿,他心臟像被擰了一把,一時間,什麼脾氣都沒了。
他也恨自己沒出息。
阮舒怡很少哭,所以一流淚他就完全招架不住。
上次她拍漢服那回,隻是在視頻裡掉了幾滴淚,他看到都覺得心疼,更彆說她現在就在他麵前,哭成這樣。
手裡的紙巾都被浸濕了,他換了幾張,低頭盯著她。
阮舒怡也想忍住了,但是她忍不住,眼淚有肆虐的趨勢,不過這麼短短一陣兒,就變得洶湧。
她知道自己的妝肯定要花了,但她咬著牙忍也忍不住,腦子裡混沌地糾纏著許多東西,有這幾年的回憶,有對未來的迷茫,也有些絕望。
傅睿要她等,可她真的能等得到嗎?
她不知道,都這麼久了……她已經算是控製得不錯的,但如果等不到骨髓,光靠控製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她要死了。
她被這個念頭籠罩著,又恍惚地想,阮皓言要怎麼辦,陳凜真的能照顧好他嗎……還有陳凜……
她和他,幾年前算是交易,到現在都沒有好好在一起過……
她淚眼婆娑地看麵前的男人,可是看不清。
男人的手是溫柔的,用紙巾輕柔地為她擦拭淚水,而她的心,就在這樣輕微的,柔軟的觸碰裡,潰不成軍。
她咬著嘴唇,也壓抑不住喉嚨裡的嗚咽聲。
她對所有人都在笑,一直假裝沒事,作為“阮阮”,她必須堅強,積極,樂觀……她不能軟弱,不能絕望。
她說她在等待骨髓,就好像真的能等到。
大多數時候,她就像個沒事人,她隻在深夜裡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想死亡到底是什麼樣,她很害怕,沒人知道。
陳凜定定地注視著她片刻,看她哭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將紙巾丟到了茶幾上,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
阮舒怡沒明白過來,隻覺得男人手臂一提,施力將她一把抱起,然後放在了他腿上。
然後他抱緊了她,手在她背上輕撫,“算了……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句話,輕易地將她最後的防線擊潰。
她趴在他肩頭,哭得泣不成聲。
陳凜感覺到,襯衣肩頭的那塊衣料,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他的心臟仿佛也被濕淋淋的海藻纏繞一般,壓抑,窒悶,又沉重。
雖然她沒有說……但,他猜想,她是需要發泄的。
在那些視頻裡,她永遠在笑,在阮皓言一個三歲的孩子麵前,她就算有負麵情緒大抵也要克製,彆人都說她很樂觀積極,他卻不相信,她不會恐懼。
他希望他這裡,可以成為她不用任何偽裝的那個角落,她可以軟弱可以不那麼精致美麗,放下所有包袱。
阮舒怡哭了很久,中間還聽到了敲門聲。
於濤沒敢擅自推門,在外麵問陳凜:“陳董,何總過來見您了,現在可以進去嗎?”
阮舒怡身子緊繃,想要起身,卻又被陳凜拍著背,按住。
他朝著外麵喊了一聲:“讓他去會議室等等。”
於濤得了令,外麵很快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