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時間是療傷的聖藥,可是在江林那裡完全不是,時間是他痛苦加深的利器。
每次看到王初暖和她朋友們毫無顧忌牽手擁抱,他都覺得刺眼。
誰都能碰她,誰都可以碰到她,就他不行,就他不行......
“王初暖,你快過來一下,林哥他不行了!”
王初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金屬材質的椅子腿與地磚摩擦出尖銳的響聲,打破了圖書館的寂靜。
她毫無察覺,雙手握緊手機,緊張道:“江林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她的舉動引起了短暫的嘈雜,被打擾的同學紛紛蹙眉不耐,
“乾什麼呢,安靜點兒。”
“這是圖書館,打電話能不能出去打。”
“能不能有點兒素質。”
王初暖不好意思地對著四周鞠躬歉意。
她把自己的書本推到李黎黎麵前,示意幫她還一下。
然後捂著手機一邊小聲詢問情況,一邊出了圖書館,朝著東校門奔去。
冬天的日頭很短,還不到七點,就需要路燈來照明前路。
昏黃的燈光,熱烈的音樂,孤獨的人在熱鬨中買醉,短暫的麻痹隻能加深痛苦的記憶。
酒能消愁愁亦愁。
江林獨自飲醉,羅浩然在旁怎麼勸說都無果。
一個嫵媚妖嬈的女生端著雞尾酒,坐到江林旁邊。
她嬌笑著道:“帥哥,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我陪你喝吧。”
女生一手攀著江林的肩膀,一手端著酒杯湊近他,還想再說些什麼。
江林猛地把人推開,連帶掃到桌上酒瓶掉到地板上。
碎片炸裂開來,劃傷了女生的小腿,一條細細的紅痕驟然出現在雪白的皮膚上。
江林站起身,踉蹌地跑到桌子的另一側,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滾開!!”
羅浩然見他弄傷了人,忙道歉,帶著女生到吧台找老板處理。
處理好事情,王初暖也終於出現在門口。
羅浩然不知兩人之間具體的矛盾,隻知道自己的好友被他女朋友拋棄了,要死要活的。
所以這段時間,他對王初暖都沒好臉色。
羅浩然轉身回到卡座,江林還在不要命地給自己灌酒。
“林哥,我把王初暖喊來了,你彆喝了。”
羅浩然一把搶過江林手中的酒瓶,大聲告訴他,
“你的暖暖來了。”
手中的酒瓶突然消失,江林蹙眉看著空蕩蕩的大手,愣了片刻,又拿起桌上的另一瓶。
反正滿滿一桌,搶也搶不完。
他猛灌自己一大口,才醉醺醺地道:“她不會來的,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說著,他將自己隱沒在陰影裡,不停歇地將整瓶灌完,後又拿起一瓶繼續。
羅浩然攔是攔不住了,隻能在旁無奈地看著。
王初暖在江林對麵坐下,拿走他還要再喝的酒瓶,心疼道:“彆喝了!”
手心又是一空,江林不耐地抿抿唇,揉著眉心,
“你又是誰?我有女朋友,對你不感興趣,走開。”
訓斥的話還未說完,他便上手去搶王初暖手中的酒瓶。
王初暖將手往後一收,江林往前一撲,整個人都趴到了桌上,下巴磕到桌沿,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一手支起身子,一手揉著泛紅的下巴,坐了回去,順勢伸手撈起另外一瓶。
王初暖見狀,再次搶過,放到離他遠一點兒的地方。
她坐到江林身旁,看著他的眼睛,
“江林...,是我,王初暖。”
她推開江林看中的酒瓶,繼續道:“回家吧,你不能再喝了。”
聽到這個名字,江林頓了一下。
他努力睜大眼,看著眼前的人細細分辨,直到看見她左手中指上的向日葵戒指,才確定這人真的是王初暖。
“王初暖!王初暖!王初暖.....”
他苦澀一笑,仰躺在沙發上,用手捂住上半張臉,淚水從指縫中溢出。
“為什麼所有人都能觸碰你,就我不行,為什麼就我不行?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哪裡錯了?”
滿心委屈無處訴說,他隻能將自己灌醉,醉了就不會去想那些,就可以不去想她......
“江林,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這樣的江林,王初暖再也顧不得其他,緊緊抱住眼前這個悲痛欲絕的人。
任由江林怎麼推搡,她就是不撒手,直到滿臉通紅。
羅浩然察覺不對,才過來幫忙將兩人分開。
掙脫王初暖的懷抱後,江林退到角落裡,看著漸漸恢複好狀態的人,這才敢出聲。
他顫抖地嗬斥道:“誰叫你來的?誰讓你抱我的?”
原來不能觸碰自己喜歡的人,是這種感受。
心被揪起來,酸楚蔓延至全身,王初暖又欲上前,被羅浩然攔著。
他驚道:“林哥之前跟我說你有心理障礙,我還不信,原來你們真的......”
他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個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啊!
王初暖不去理會羅浩然眼中的愕然和不忍,越過他看向江林。
她溫聲道:“江林,跟我回去,我送你回去,我們回家好不好?”
江林雙手捂著臉,埋在膝蓋上,身體不住顫抖。
良久,他似是無可奈何的鬆了口,也下了心。
“好,我回去,我們回家去。”
他撐著桌麵站起身,幾欲摔倒,羅浩然將他穩穩扶住,
“我送他回去,你在前麵帶路吧。”
王初暖慢慢在前麵走著,江林掛在羅浩然的肩上,腳步虛浮地跟著。
他的視線一刻也沒離開前麵那個小人兒,想要把她裝進眼裡,刻進心裡。
打開門,一屋子煙酒味兒撲鼻而來,王初暖被嗆了幾聲,她忙搶進屋,去打開陽台的門,雙手使勁兒揮舞著,驅散屋中悶了一日的氣味。
羅浩然把江林放到沙發上,看著沙發上醉的一灘爛泥的人,
他歎息道:“從你病好了之後,他就開始抽煙了,幾乎每天一包,酒也是。他說喝醉了,才不會想你,才能睡覺。”
羅浩然看向一旁垂眸看著江林的人,
“王初暖,你們兩個如果真的沒法在一起,你還是快刀斬亂麻,給他一個痛快,讓他徹底放開你。你這樣溫吞的地吊著,遲早有一天,他會被你逼瘋的。”
王初暖錯愕道:“怎麼快刀斬亂麻,怎樣做才算是給他個痛快,說我不喜歡他?還是跟彆人在一起?”
“可是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我沒辦法和其他人在一起,除了他,誰都不行。”
她蹲在江林麵前,看著他消瘦的臉,淚水落了滿臉,
“我已經在傷害他了,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方式去傷他更深。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他該怎麼辦,他喜歡了那麼久的人移情彆戀了,他會有多難過......”
羅浩然還想勸說,可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讓江林放棄。
認識一年多,給江林出謀劃策那麼多次,他知道江林有多喜歡王初暖,想讓他放棄,談何容易。
羅浩然無奈歎息,轉身離開,留兩人獨自相處。
有的事不能強逼,隻能由當事人自己去思去考,去想通如何做。
王初暖將手放到江林臉上,忍著痛意混著熱意爬滿全身,直到受不住才放開。
一次又一次,觸摸、親吻、擁抱,把這段時間的思戀全部補上。
喂江林服下解酒藥後,到臥室拿出被子蓋在他身上。
她清理掉茶幾上煙缸裡的灰燼和散落在外的煙蒂,將地上的啤酒瓶裝進紙箱裡。
而後端著熏香在屋裡轉了幾圈,等屋裡煙味散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