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前來,難道不是終得以見到自己的未婚妻子,難道不是互訴衷腸,難道不是許諾將來的嗎?
為什麼要逼死她?
謝龕不許她進去,沉著臉命令:“去將內閣大學士徐子卿羈押歸案。”
從命令下達,到將徐子卿收押至內廠,總共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徐子卿沒有逃,廠衛們去大學士府捉人時,他甚至已經歇下了,被府中管家叫醒時,也未出現半點驚慌。
就那麼施施然穿衣而起,隨他們來了。
這是祁桑第一次見到這位內閣大學士,傳聞中的高嶺之花,名動京城的狀元郎。
著一件胸口繡竹葉月牙白的長袍,一雙瑞鳳眼弧度堪稱完美,籠著黑湛湛的眸子,清冷中透著漠然。
他看一眼牢獄之內的慘狀,卻也隻是微微蹙了蹙眉,並未言語一句話。
謝龕隻落下一個字:“審。”
……
正五品的內閣大學士,雖官職不高,但徐子卿在朝堂內外名聲一向極高,是清貴名流、儒雅之士們仰慕般的存在。
雖說內廠有緝拿權貴大臣的特權在,但徐子卿的驟然入獄還是在朝堂之上掀起了一片激烈的抗爭之聲。
他是祝閣老的得意門生,更是即將同祝雲錦成親的乘龍快婿,祝儀自然是趁機力保。
不止他們,就連祁旻都心生不舍。
他初登帝位,朝中幾乎全是世代承襲下來的權貴世家,這些權貴世家關係錯綜複雜,利益糾葛難斷,把握著大祁的命脈,想要削弱他們的勢力,實在不易。
動得急了,極有可能引起他們的反撲。
朝堂之上寒門子弟少之又少,而這之中,唯一入得了他眼的,也就隻有徐子卿一人了。
而彼時,廠獄之內的徐子卿依舊清冷冷如一汪冰湖,波瀾不驚。
他的回答始終隻有一個,隻是許久未見陶華年,既即將同祝氏結下姻親,本欲此生不再相見,聽聞她驟然入獄,這才特來問一句可還安好。
至於陶華年為什麼會自殺,他並不清楚。
謝龕命人將祝雲錦提了過來。
她雙腿被廢,又在廠獄內吃儘了苦頭,一眼看到未婚夫婿,立刻淚水漣漣地喊人。
可徐子卿也隻是冷漠地掃過她一眼,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激動或心疼之意。
祁桑在一旁看得清楚。
照理說,他逼死陶華年,應該是變了心,不想她的出現影響他的前程,姻緣,才會出此下策。
可如今再一瞧,他似乎對祝雲錦同樣不屑一顧,半點沒有要攀附權貴往上爬的意思。
一個泡在書墨之香中的男子,平日裡大約是見不到幾次血腥的,如今被一眾沾染著乾涸血跡的刑具圍繞其中,竟半點不見慌張恐懼,黑湛湛的眼睛裡儘是淡漠之意。
謝龕一個常年刑具在手的人,太清楚這樣的人看似柔弱,實則恐怕牙齒一顆一顆敲掉了都不一定能逼出一句話來。
他命雲笙去細細查探一番徐子卿的過往,順道將祁桑送回暖閣去休息。
能不能撬開他這張嘴,總得先試一試再說。
祁桑在牢獄內出了一身冷汗,這會兒頭疼又惡心,躺下後隻覺得一陣陣天旋地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