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龕單手撐額,姿勢未變,涼涼道:“長公主可真偏心呐。”
他送到她身邊的眼線,她忍也不忍一下地給打發走了。
如今皇上送來的眼線這般不懂規矩,她反倒做起戲來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祁桑丟下大氅,爬回去躺著:“兄長也是一片好意,擔心我受傷,我若將人趕回去了,他會傷心的。”
她說完這話沒聽到回應,轉頭一看,謝總督已經躺下,冷著張俊臉一副睡下了的樣子。
她又爬起來,小手貼著他鋒利的下顎線將他的臉掰向自己:“生氣了?”
“豈敢。”
冷冰冰的兩個字丟過來,砸得祁桑眼皮一跳。
她知道他心裡有怒火,徐西懷施不識的事就那麼一直擱著,他隱忍著不發作,不代表心頭沒有打算。
她輕輕歎了口氣,腦袋枕著他胸口,小手輕拍:“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我不會因你同兄長對立,便同你疏遠。”
她醉意尚未消散,聲音懶懶的,軟乎乎的,哄起人來格外的叫人受用。
謝龕終於睜開了眼睛,盯著胸膛上毛茸茸的小腦袋:“真的?”
“真的。”
祁桑點頭:“因我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傷害兄長的性命,在此前提下,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對的,這世上沒有什麼能保護的了你,唯有權力,我允你將它牢牢握在手中。”
她的這番話若是被兄長聽去了,或許會心寒不已。
自小養大的妹妹,如今竟也能說出這般狼心狗肺的話來,教唆他人同自己兄長爭權奪利。
可祁桑太清楚,若謝龕再退讓幾步,不到半年,他必死無疑。
謝龕的這場豪賭,從開局,便已經將自己置身於一場敗局之中。
她願意投身進去,陪他逆風翻盤。
若輸了,大不了賠他一條命便是。
她心中百轉千回,想了很多很多可能性跟結局,想得多了,腦袋漸漸昏沉,恰巧腦袋上又有一隻大手輕輕順著她的發,不知不覺間,竟沉沉睡了過去。
燭火漸漸燃燼。
最後一絲光亮熄滅的時候,整個寢房裡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謝龕漆黑的眸如夜幕中兩點璀璨的星光,閃爍著冰冷的光。
這場豪賭,所有人都以為他在節節敗退。
但唯有執棋者,他與祁旻二人,才清楚這之中究竟是誰落了下風。
……
除夕夜。
皇上這一日自然是最忙碌的,一大早便要接受百官朝賀,並親自寫福字賜給各大王公貴族,寓意賜福天下。
後又祭拜宗廟,祈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到了夜裡的宴飲更是盛大,筵席一桌一桌地擺開來,寵後貴妃、功勳大臣、宗族貴戚,場麵自是熱鬨繁華。
這是祁桑第一次見到中風後的祁華章。
比起先前從旁人口中聽到的形容,顯然他在坐上太上皇後得到了很好的照料,雖說依舊明顯瞧出坐姿歪斜,麵部扭曲,但至少能自己動一下手腳,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莊重一些。
而曾經瘋癲的薑柔如今重新一人獨占這中風夫婿,又成了後宮最為尊貴的太後,整個人似乎都恢複了正常,一舉一動皆是端莊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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