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親自來了。
也對,他對威脅自己的事情一向謹慎,若非親眼看著她死在眼前,他又如何心安。
謝龕右臂還緊緊將她困在懷中,左手甚至頗有興致地幫她擦掉了下巴處的一點泥巴。
“狡猾的兔子……”
他的手慢慢下滑,虎口卡在了她脆弱的頸口,低低地笑了:“可叫本督好找啊。”
祁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哪怕,他其實還並未收攏五指。
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她當年連活活燒死都不怕,更遑論被掐斷喉骨。
死在謝龕手裡,情理之中,沒什麼好意外的。
“你放了存煙跟扶風吧,我什麼都沒同他們說過。”
思緒混亂,她在死亡邊緣徘徊著,最終說出的話也不過是本心所向。
細雨打濕了她的眼睫,濕漉漉的,像哭過一般,但仔細看看,她眼睛裡其實半點濕意都沒有。
仿佛篤定了他會如當年那般心軟。
好似隻要她哭一哭,他便會輕易放過她身邊的人。
“彆急。”
他不怎麼溫柔地拍拍她的臉,說:“本督如今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
……
祁桑去過大理寺獄,也去過詔獄,這一次終於輪到了廠獄。
也是唯一一次,被困在了刑具之上。
她被謝龕親自按著綁在了一個木板之上,哪怕她並沒有過多掙紮。
手腳頭身皆被牢牢困住,頭頂上方,是一個被鑿穿了一個小孔的水盆。
滴水刑。
這種刑罰,若非用來逼供,而隻是單純折磨人的話,那該要用‘仇深似海’來形容了。
直到第三滴水落於額頭之上時,祁桑終於確定了,這的確是傳聞中極其惡毒的刑罰——滴水刑。
不痛不癢的一滴水,日夜不斷地落於同一個位置上。
時間會被無限拉長,她不能動彈,也不能睡覺,每一次的意識昏沉都會被一滴冰冷的水滴拉回來。
直到半個月後,甚至更長時間。
她的額頭會在水滴的持續浸泡下慢慢脹大,然後潰爛,甚至會露出森白的頭骨……
她茫然地看著布置好一切後,緩緩抽出腰封來,將自己眼睛遮住的謝龕。
眼前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這會加劇水滴落於額頭之上帶給她的折磨。
謝龕一隻手似乎撐在了她耳畔,慢慢地說:“你可以試著哭一哭,或者求饒,猜猜本督還會不會心軟?”
祁桑現在想的並不是哭或者求饒。
她在想,她隻是逃了而已,卻從未將他的秘密說與任何人聽。
他想要她死可以理解。
可為什麼要折磨她?
……啊,她忘了。
他是謝龕,內廠總督謝龕。
將人生生折磨死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
先前屢次放過,不過是因著心中的一點喜歡,如今不喜歡了,自然怎麼作踐都不會心疼。
就像當初父親寵愛林氏,不也毫不心軟地,眼睜睜看著母親被逼瘋發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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