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梅殷!梅殷!又是梅殷!
“臣劉伯溫拜見上位,拜見太子殿下。”
劉伯溫來到武英殿內,對著朱元璋和太子朱標二人行禮。
朱元璋隻淡淡的看了劉伯溫的一眼,就把頭扭到一邊去,沒有理會他。
朱標見此開口道:“誠意伯,起來吧,不用太多禮。”
劉伯溫感激的看了一眼朱標,站起身來。
“誠意伯,你此番前來,有什麼事兒?”
朱標又一次主動開口,望著劉伯溫詢問。
這是朱標在給劉伯溫,創造一個開口的機會。
“上位,太子殿下,臣此番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與上位說。”
劉伯溫開口說道。
朱元璋依舊是把頭扭到一邊,不看劉伯溫,絲毫麵子都不給他留。
劉伯溫這個時候,也不去管麵子不麵子的事了。
自顧自的開口道:“上位,臣想說小明王之死,和臣沒有任何的關係。
臣沒有指使楊憲,讓他去給廖永忠說那些話。
連一丁點的暗示都沒有。
更不曾親自給廖永忠說些什麼。
這事兒與臣無關。
得知瓜步沉船,小明王身死後,臣也同樣是心中震動。
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等事。”
都到了這一步,劉伯溫也不藏著掖著了。
直接就開始說重點。
“沒有你劉伯溫的事兒?劉先生,你可當真是推的乾淨!”
一直扭過頭去,不去看劉伯溫的朱元璋,聽到他這話終於是忍不住了。
轉過頭來,聲音裡帶著冰冷和嘲諷質問。
“一開始時,就是伱對我說,不能繼承宋的法統。
要咱繼承元的法統。
還給我各種的分析利弊。
咱沒有同意,還是準備把小明王迎接過來,讓其禪讓,繼承宋的法統。
再然後,船就翻了,小明王就被淹死了!
你敢說這裡麵,沒有你劉伯溫的手筆?
那楊憲是你的弟子,你這會兒與咱說這不是你指使的?!”
劉伯溫聞言跪了下去。
搖頭道:“上位,我知道這事不好解釋,也解釋不太清。
可臣還是要說,臣沒有做過任何這方麵的事。
雖然我也特彆想要上位您繼承元的法統,可既然上位你不同意,想要繼承宋的法統,那這事兒也就那麼過去了。
我絕對不會在暗地裡做是什麼手腳,把事情給弄成這樣。
我劉伯溫不會那麼做,也不是那樣的人。
我隻是一個謀士,隻負責為上位您提供一些,我該提供的建議。
最終您采不采納,我不能強行乾涉。
我也知道,上位您對於蒙元,有多麼痛恨……”
“你也知道咱對蒙元有多痛恨?
知道咱多痛恨,還如此做?!
這事,就是你們這些在元朝當過官的人在搗鬼!
一旦小明王禪讓,咱繼承宋的法統。
你們這些前元的官,都成了亂臣賊子!
所以你們坐不住了!勸咱勸不住,就開始用這樣的陰招!
讓咱背負這種罵名,讓咱捏著鼻子吃屎!
你劉伯溫是浙東黨的帶頭人,這事和你脫不了關係!!”
這話說完,朱元璋的雙目已經布滿了血絲。
“上位,這事兒真不是臣授意的。
若是臣做的,臣早就承認了。
臣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劉伯溫暗自歎息一聲,出聲說道。
就知道梅殷小友說的的這個辦法,也不怎麼好用。
上位這人疑心病重,很多事情,隻相信他自己的判斷。
隻要認準了,彆人想要解釋都不好解釋。
“不是你做的?
那為什麼廖永忠剛一出事兒,你就眼巴巴的跑了過來?
還對咱說什麼小明王之死,對這個事進行解釋?
你這分明就是在心虛!”
朱元璋怒氣不減。
劉伯溫搖頭道:“上位,臣並非是心虛,臣隻是不願意蒙受冤屈而死。
想要把一些事,給上位解釋清楚。
不是臣做的,就不是臣做的。
是臣做的,臣絕對不會辯解。”
“滾你娘的!”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禦案上,震的筆筒,硯台亂跳。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這裡給咱揣著明白裝糊塗?
還敢裝出一副,忠心耿耿敢作敢當的樣子?
你裝個逑啊!
真以為咱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麼勾當?
來來來!
你給咱看看!你給咱好好看看!
看看你和廖永忠寫信,都說了些什麼!
看看你做的好事兒!!!”
朱元璋猛的起身,拿起那幾封被燒的破破爛爛的信,來到了劉伯溫身前不遠處,對著劉伯溫就甩了上去!
劉伯溫身子顫了一下,被朱元璋的氣勢給弄的有些心驚。
他將之撿起,拿著手中觀看。
看了一會兒,便將直都給之又重新放下。
“上位,這信不全。
這些回信的內容臣還記得。
臣沒有收廖永忠的金銀。
給他回信,隻是因為廖永忠讓人給臣送去了金銀財寶等東西,臣沒有要。
並回了信與他說一下。
這是正常的禮節。”
“嗬嗬……”
朱元璋冷笑起來。
“信都已經燒毀成了這個樣子了,自然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白紙黑字在這裡寫著,你也想抵賴?”
劉伯溫搖頭道:“上位,事情真不是這樣的。
寫信給廖永忠回的這些信,臣都有留底。
這時候,這些留底臣還能找到。
彼此對照一下上位您就能明白,在這些事上,臣絕對沒有說任何的假話。
臣有個習慣,給彆人寫書信時都會再騰抄一遍,保存下一份。
不僅是對廖永忠,所有人都是這樣,就連奏報也都是如此,
還有,廖永忠給臣寫的信,臣也都保存著,沒有毀掉。
書信來往的內容具體如何,上位您一看便知。”
朱元璋聞言愣住了,顯然是沒有想到,劉伯溫居然還有這樣的習慣。
至於朱標,發愣之後變得驚喜起來。
原本他以為這次的事兒,根本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
就算是劉先生親自來見自己父皇,也是無濟於事。
自己父皇,已經認準了是劉先生做了那些事。
可哪能想到,劉先生竟然還有留底兒這麼個習慣!
他若是真的有留底兒,且這書信上的內容,也真的如同劉先生所說,沒有收下金銀,隻是拒絕之類的話。
那這事兒,可就有了轉機了!
甚至可以,說是有了驚天大逆轉!
“誠意伯,你說的都是真的?”
太子朱標帶著一些驚喜的出聲詢問。
劉伯溫道:“回稟太子殿下,句句屬實。
臣絕對不敢說任何的假話。”
“好好!”
太子朱標忍不住興奮的道:“孤這就與你一起回去,將這東西給取來!”
“慢著!”
朱元璋的聲音響了起來。
“彆那麼麻煩了,咱們一起過去!”
一方麵是朱元璋對這件事特彆的在意,想要在第一時間裡就得到結果。
不想有任何的等待。
另外一方麵主要是因為,他擔心有人會在這件事情上做一些手腳。
當然不是說不信任朱標,而是說他知道,他自己的標兒性格太好。
不少時候,都願意把人往好處想,想要多保下來一些人。
從他在劉伯溫這件事情上的種種反應來看,保不齊標兒就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隨後,這一行幾人出了武英殿,匆匆朝著誠意伯府而去,
走在路上,朱元璋還在心裡麵想,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劉伯溫真的,就把所有的書信來往都留底了?
倘若事情如同他所說的一樣,那在這事上,真就說明自己冤枉他了……
……
胡惟庸得了劉伯溫前去武英殿見朱元璋的消息後,想了想便也朝著武英殿這邊而來。
結果等到他來到的時候,朱元璋已經和劉伯溫朱標一起,前去了誠意伯府,不在皇宮了。
得到這麼個消息後,胡惟庸愣在了當場。
怎麼會這樣?
這次的事兒,怎麼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一股不祥的預感,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莫非……自己這邊發動的必死一擊,竟真的能讓劉伯溫這家夥給躲過去?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劉伯溫他沒這個本事!
雖然不住的這樣想,但是心裡,卻已經不可避免的擔憂起來。
胡惟庸沒有之前那樣自信了。
這……該不會真的讓劉伯溫這個家夥,在這種必死的局麵裡都鑽出了一個漏洞,逃了出去吧?
一直以來,信心滿滿的胡惟庸,這個時候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任他怎麼想都想不到,劉伯溫在這等必死的局麵裡,該如何破局……
而在這個時候,朱元璋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劉伯溫的府上。
劉伯溫帶著朱元璋,和朱標來到他的書房,一陣兒的翻找。
很快就拿出來了幾封書信。
其中有三封,是廖永忠寫給劉伯溫的。
另外五封,是劉伯溫寫給廖永忠書信的留底。
都交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和太子朱標兩個人,在這裡仔細觀看。
發現廖永忠和劉伯溫的書信往來之間,就是很正常的書信往來。
從廖永忠寫給劉伯溫的書信裡,能夠看出廖永忠麵對劉伯溫時的一些奉承和巴結。
至於劉伯溫給廖永忠的回信,這就顯得簡單多了。
大多都是感謝一下廖永忠送來的金銀財寶等東西,然後再客套一番。
最終又表示無功不受祿,心意領了,財寶什麼的都給退回去……
朱元璋又將那些殘片,和劉伯溫所寫的留底進行對照。
發現都能對得上。
事情到了此時,已經是變得真相大白了。
“劉先生……”
朱元璋看著劉伯溫,神情顯得複雜,嘴巴張了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停頓了一會兒才道:“這事兒,確實是咱誤會劉先生了。
劉先生果然不是那種表麵一套,背地一套的人。
小明王之死和劉先生無關。”
親耳聽到朱元璋當著自己的麵,說出這樣的話,劉伯溫不禁眼圈泛紅。
隻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就湧上了心頭。
“上著,您會產生懷疑也正常,畢竟這事兒多少有些巧合。
而臣和楊憲,以及其餘眾多文人之間的關係,也顯得微妙。
您有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是人之常情……”
劉伯溫寬解起了朱元璋。
邊上的太子朱標,見到自己父皇和劉先生二人解開誤會,開誠布公的來談這件事兒。
也是心中歡喜。
一方麵是為自己父皇解開了心中的疙瘩而歡喜。
另外一方麵,則是為誠意伯劉伯溫,這樣一個有大才之人,能夠被保下而歡喜。
這一次,他都覺得劉伯溫死定了,誰都救不下來。
可誰能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反轉!
“劉先生。”
朱元璋望著劉伯溫又一次開了口。
對劉伯溫的稱呼,也回到了從前,不再是稱呼他為誠意伯。
劉先生,這是當初朱元璋還沒有成皇帝時,對劉伯溫的稱呼。
“依照劉先生的性格,這件事兒縱然是有些誤會,隻怕你也不會來親自見咱,和咱進行澄清。
這怎麼突然間,劉先生像是改變了性格一樣?”
朱元璋望著劉伯溫,顯得有些好奇的詢問。
劉伯溫想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
“原本臣也覺得,這件事說不清,道不明。
解釋起來,也都是白費功夫。
上位您肯定不相信,所以就已經準備,坦然麵對這樣的結果了。”
“那……劉先生你怎麼又改變了主意?”
太子朱標替朱元璋,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劉伯溫道:“前段時間,臣前去了雙水村那邊見駙馬。
梅駙馬和臣談及了這些事情。
臣前去,是為了感謝駙馬在中都城的事情上,仗義執言。
可駙馬卻說,他無心幫忙。
隻是在做他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
又說他也沒有幫到我的忙,反而將我推到了一個更大的漩渦裡麵。
有些人在經曆了中都城的事情後,肯定會看臣不順眼,將會準備更大的招。
後麵臣就和駙馬殿下談及到了這些事情。
臣已經是準備放棄,任由他們行事。
是駙馬殿下與臣說,讓臣見一見上位,就這事好好的和上位您解釋一下。
說人和人之間,最重要的便是真誠。
還說上位您,雖然有些時候看起來表麵挺急躁,實際上心也能聽得去進去勸。
很多事猜來猜去沒意思,不如直接見麵和上位您來說。
相信上位您一定能夠明白臣的用心。
也知道臣沒有在這件事上,做對不起上位您的事情。
臣在聽了駙馬的話後,也一直顯得猶豫。
並一度覺得駙馬殿下的話,可能有些不太對。
但後麵臣想通了。
覺得駙馬殿下還是對的。
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件事的真相說與上位。
不能就這樣,蒙受著一些猜疑而死……
見到了陛下您之後,臣才發現這麼多年來,臣對上位您了解的還是不夠透徹。
上位您的誤會也頗多。
陛下您果然不是聽不進去勸的人。
這件在臣看來,根本無解的難題,見到了上位您後,開誠布公的這麼一說,果然冰雪消融了。
駙馬當真是大才。
也是對上位您極為了解的人。
世人對上位您誤會頗深,還是駙馬最了解您……”
劉伯溫將他之前,前去雙水村那邊見梅殷,以及和梅殷之間交談的事都給說了出來。
並在這個過程裡,替梅殷美言了不少。
朱元璋和朱標二人,在聽到劉伯溫說出來的話後,都是不由的愣了愣。
很顯然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兒居然是和梅殷有關!
劉伯溫出現這麼大的轉變,竟然也是因為梅殷!
這梅殷,竟然如此不簡單!
人在雙水村那邊喂豬,可卻已經早早的看出來了劉伯溫會有劫難。
甚至於就連破局的辦法,都給劉伯溫說了。
最終的結果,竟然還和他所說的一樣!
朱元璋和朱標父子二人對視一眼。
眼中神色都是有些複雜,有震驚,有意外,還有不可置信。
話說,這可是劉伯溫啊!
一直以來,都是他給彆人出謀劃策,告訴彆人該怎麼做事的劉伯溫!
怎麼現在,到了梅殷那裡一切都變了?
變成了梅殷給他出謀劃策,救他性命了?
這事情……是不是弄反了?
而朱元璋震動之後,又聽到劉伯溫所說的,梅殷對自己的那些評價。
心頭也升起了一些不一樣的感受了。
他哼了兩聲:“算這個混賬東西眼還沒瞎,終於說了句人話。
咱還是很深明大義的。
世人對咱確實是誤會頗深。
咱是那種聽不進去勸,不允許彆人說話的人嗎?
劉先生,這次的事兒你做的很對……”
朱標聽著自己父皇所說的話,嘴角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自己父皇,是那種聽得進去勸,給彆人留說話機會的人?
好像……並不是啊。
接下來,就是賓主儘歡了。
在將這層隔閡給打破之後,朱元璋和劉伯溫二人,又說了不少的話。
索性將彆的一些心中有所遲疑的地方,都給說了出來。
當麵詢問對方。
朱元璋和劉伯溫二人,雖然君臣多年,可是如同今日這般,直截了當地進行交談還是第一次。
一番的交談下來之後,二人已經是隔閡儘去。
朱元璋臨走之時,望著劉伯溫滿是真誠的道:“劉先生,如今天下雖然平定了。
可是大明所麵對的事情,卻一點都不少。
元韃子留下來的爛攤子是真大。
不好收拾。
坐江山比打江山還要難的多!
劉先生今後要好好的將養身子,千萬彆把身子骨給弄垮了。
大明的任務還很重,有諸多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