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廚房的燈氳起一片暖意,木門吱呀一聲,許願合上書,急忙迎出門去。
果不其然,許文賢回來了。
望著那熟悉的身影,許願鼻子一酸,差點哭了。
和她不同,許文賢是在百般嗬護中長大的。
許家是京城裡的貴族,但在許家被汙蔑叛國以後,就如一盤散沙一樣,支離破碎。
罪名是叛國,結果是流放。
許家上下三百多口人,流放途中,活下來的,隻有許文賢一人。
縱然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但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時候,年僅十六歲的許文賢連活下去的能力都沒有。
後來,許文賢被張家收留,張家沒出過讀書人,對許文賢極好。
三年後,許文賢踏上了回京之路。
然而,當他真正站在京城時才發現,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隱忍,蟄伏許久,許文賢終於收集到了一些證據,然而,還不曾進京麵聖,就被發現端倪後抓住。
和她一樣,許文賢被打的奄奄一息,從高崖上扔下去。
幸運的是,懸崖上有樹,許文賢留了一命,也落下了病根,不能久站,不能疾行。
再後來,許文賢將希望,寄托在了懷有身孕的張青玉身上。
怕許文賢失望,張家所有人瞞下了她的性彆,一瞞,就是十五年。
在她記憶裡,許文賢總是捧著一本書坐在窗前沉思,溫文儒雅。
年少時她不懂,後來得知許家滅門慘案,才明白許文賢身上的重擔。
如今,這擔子,應該交給她了。
她和韋沉以之間,隔的遠不止許家滅門慘案。
許文賢放下藥簍子,就看見許願站在門口,眼裡噙著淚水,他默了默,苛責的話頓收“你身子還沒好全,起來乾什麼?”
“你不知道,願兒念你念一天了。”文淑芳聞言,從灶房走了出來,手裡握著張越剛抓的魚,笑容滿麵“回來的正好,趕緊洗個手,張越抓了魚,馬上就吃飯了。”
許文賢點頭應了一聲。
張青玉見此,上前小聲道“程傑白天來過了,晚上你跟願兒聊聊,畢竟還要在一個書塾裡讀書,咱們指望著願兒成才呢?”
說完,也不給許文賢拒絕的機會,張青玉埋頭又進了灶房。
許文賢聽到張青玉的話,又看了一眼屋簷下的許願,沉默了下來。
許願沒有聽見張青玉和許文賢說的什麼,隻是等張青玉走了以後,見許文賢沒有說話,便主動開口道“父親,願兒有些話,想同你說。”
“剛好,我也有事同你說。”許文賢收起思緒,一邊朝屋簷下走去,心裡有了決斷。
“剛剛,為父仔細想過了,若是你真的不肯去書塾,那便算了。”
許文賢看著麵前的許願,輕輕歎了一聲氣。
“為什麼?”許願不由皺起眉頭,有些疑惑。
前世,許文賢鬆口讓她不去書塾,是在她報案被打以後。
可現在,許文賢的話,提前說了出來。
難道說,從程傑落荒而逃的那刻,這一切,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你不喜歡,父親就不勉強你,說到底是為父執念太深。”
許文賢看著許願,微微一笑,想伸手拍拍許願的頭,又覺得許願年紀大了,不合適,慢慢收了回來。
察覺到許文賢話裡的落寞,許願抿了抿唇,開口道“和父親不同,我覺得,經此一事以後,更應該發憤圖強,不僅如此,我還要上京參加國考,要入仕,改變這似水縣山高皇帝遠,貪官汙吏頻出的現狀。”
許願沒有說起許家冤案,因為,這時候的許文賢,還沒有告訴她許家的冤案。
所以,許願用了一個其他的借口。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