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小房子。
燈一亮,周永安看著眼前的李清文,她仿佛是剛從煤堆裡爬出,臉上和身上沾滿了泥土和灰燼。
滑稽地讓人心疼。
他問她怎麼回事。
李清文一臉不情願地跟他說了個撲火的故事,語氣裡帶著幾分委屈和無奈。
周永安聽著,眉頭皺得厲害,心中五味雜陳:“先洗澡換衣服。”
家裡的熱水器常年沒使用,打開水龍頭一股子鐵鏽水,周永安乾脆從井裡打來清水,讓李清文洗臉。
然後又在廚房裡忙碌起來,打開燃氣,開始燒水。
李清文隨便處理了一下,找遍了家裡的衣櫃,沒找著男人的衣服。
爸爸的衣服之前在辦喪事的時候已經全部燒掉,唯一留下的一套是他常穿的冬衣。
最後隻能找來一床被單,讓周永安脫下濕掉的襯衣,披在身上。
周永安眼眸掠過她沒洗乾淨的黑手,撈過來摸摸拍拍,上麵的臟汙似乎是搓洗不掉。
李清文默默地將手抽回來,那一絲溫度也隨即消失。
他目光沉靜地看著她,輕聲說道:“把吹風機找出來。”
李清文找出來,遞給他,轉身走的時候卻被他拽住。
“吹一下頭發。”他說。
她想自己來,周永安撥開她的手,讓她彆動。
夜晚的溫度驟降,屋子裡彌漫著陰冷的氣息。
他耐心地給她吹著頭發,李清文睫毛輕顫,視線看著地麵,飄落在他浸濕的褲腳上。
頭發吹乾後,李清文提醒他褲腳,周永安簡單地處理著。
時間已經不早,光線昏暗的房間裡隻有一張床。
她進進出出,打水用抹布清理灰塵,鋪床,從櫃子裡取出床墊,找來一條紅色的大牡丹刺繡床單,鋪上去。
最後又扔下兩個枕頭,一切顯得井井有條。
周永安走進來,扯下身上的被單,露出結實的上身,麥色肌膚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健康,還有那若隱若現的腹肌,像是張牙舞爪的飛龍。
李清文對上他呆怔的目光,以為他嫌這兒破舊,乾巴巴地解釋:“家裡隻有這張床……”
她身上換了件皺巴巴的紫色條紋長袖,穿在身上像個破碎的孩子,惹人憐疼。
周永安不由得皺眉,然後說了句:“出來,我們聊會兒。”
李清文撿起他扔下的被單,跟了出去。
她這才注意到,客廳的屋子裡到處都臟臟的鋪著灰塵,高處的牆角上甚至爬滿蜘蛛網。
像周永安這樣的一個貴公子,恐怕連農村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子,此刻卻跟她待在這個寒酸的地方。
她把被單遞給他:“披上吧,屋裡涼。”
周永安搖頭,吐出兩個字:“燥熱。”
?
男人的身體結構是個謎,李清文隻覺得屋裡陰冷無比。
她抹了抹桌子,從櫥櫃裡找出一瓶白酒,拿了兩個白瓷杯。
“這是村裡的高粱酒,喝點兒暖暖身吧。”她摘下由衛生紙揉搓成的瓶蓋,端起酒瓶子倒下兩小杯。
周永安坐下來,雙眼陰騭地看著李清文,帶著一絲責備。
他的心裡有股淡淡的火氣,一直在五臟六腑亂竄:“大晚上的你上什麼山?”
李清文端起酒杯,小抿一口,輕聲說道:“今天是我爸的忌日。”
這句話讓周永安沉默了半晌。
半晌後,他聲音弱地像在勸說:“就不能明天上山嗎,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