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修為足夠,能鎮得住他們,你的孩兒也能鎮得住,那麼這些問題,在修行者的眼中便不足為慮,若鎮不住...那也僅是小事一樁。”
劉禪聽完之後陷入沉思,並未再多言。石苞沉迷丹道,行為浮躁;鄧範掌權之後,亦漸露驕橫,不知收斂,猶如凡俗權謀之人忘記了修煉者的謙遜與淡泊。
正如簡雍所言,暫且不論人性易變,他們皆是在落魄之際深藏自己的瑕疵。一旦有朝一日,他們破繭而出,衝破束縛,那些缺陷便會如同魔障般顯現,那時方顯其真我,亦是檢驗劉禪駕馭之道的關鍵時刻。
然而,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倘若他們都堪稱完美修士,世間又怎會有諸多紛爭,仙道聖地又怎會如此稀罕。目送著收拾完器皿返回的鄧範,劉禪不禁微微一笑。
“回頭問問你的那位煉器友人,既然從事鐵礦交易,是否能找到一條通往大道的途徑。我家尚有一支商旅隊伍,行走於三界之中,商貿無憂。”
劉禪心中已有定計,遂喚來鄧範,讓他與石苞共議商旅事宜,日後確有計劃令糜芳引領這支商旅進入中原腹地發展。畢竟,若論商業繁榮,唯有中原之地可堪稱為人間寶地。
鄧範聞此臉色微變,欲言又止,劉禪見狀連連搖頭。
“不必憂慮,不過是讓他日後的商途中牽個線而已,隻要有意願,本座自有過人的包容之心。”
聽聞劉禪此言,鄧範才略感寬慰。此刻他已深知劉禪與眾人的非凡身份,簡雍與他之間的交談幾乎無所避忌,而簡憲和這個名字,可謂聲名赫赫。
此前他並未敢對石苞直言,隻因二人久未相見,過往僅因相談投機而成摯友。還未待鄧範開口,石苞已然歸來,麵色顯然不大好看。
劉禪見石苞這般神情,便知簡雍之前的猜測應驗了。看來許家的確並未給石苞一個滿意的回應,甚至可能根本就沒給予任何回應。倘若石苞果真是寄望於高陽許家的支持,那現今的許家恐怕無法助其一臂之力。
昔日老家主許據曾任屯田都尉,後晉升至太守之位,現今許家嫡係傳人許允與夏侯家的夏侯玄、高陽崔家的崔讚關係交好。然而顯而易見,這位實權派人物對已經徹底沒落的家族子弟石苞,既看不起也無意施以援手。
此刻的石苞,即便是形容為“父母不疼、族親不愛”都不為過,既不受寒門接納,又被世家摒棄。縱使攀上許家這條線,他也難以得到實質性的助力,故簡雍對此並不擔憂。如今見石苞這般神色,便知簡雍的推測八九不離十了。
在翠微峰的洞府之內,鄧範瞧見好友石苞如此神情,心中憂慮已勝過劉禪所交付的重任,疾步來到石苞跟前,急切地問道:“究竟何事擾動師弟心境,以致如斯?”然而石苞隻是淡然一笑,輕輕搖頭,並未吐露實情。不一會兒,他又恢複常態,在劉禪與簡雍兩位師兄麵前依然舉止有禮,甚至還主動拉起鄧範前往坊市購買修煉所需的丹藥靈草。
看著石苞傾儘儲藏室的所有寶物,劉禪在他們離去之後不禁搖頭暗歎:“此子倒是頗有情義,性情卻與鄧範一般,尚未被修為徹底磨礪,但也無妨。”簡雍聞此,淡然一笑,便返回了自己的靜修室。
這處山峰上的洞府雖狹小,但因眾人皆非世俗權貴,反而使得這擁擠之地洋溢著一股和諧氣氛。晚間時分,石苞從坊市帶回幾壺清靈仙釀,雖談不上珍稀,但卻醇厚可口。看著似乎早已將先前之事拋諸腦後的石苞,鄧範也不再多言,自當半個主人般陪伴左右。
直至石苞醉臥榻上,他始終守口如瓶,未曾泄露半點不宜言說的秘密,更無絲毫失態之舉。此舉令劉禪對石苞另眼相看,眼前這位獨行俠儘管身世飄零,除去那份難以馴服的傲骨,他對於理想的追求與堅韌的意誌同樣不容小覷。
多年來寂寞修行,縱使酒後亦能保持修士應有的道德操守,可見石苞的自製力確實非凡。對此,劉禪深感,若此人不能成就大道,那便是天地不容了。因為一個對自己要求嚴格的人,未來的道路必然寬廣無垠;而機遇和命運固然由天定,但個人的實力卻是由自我品性塑造而成。
望著沉睡不醒的石苞,劉禪向麵露尷尬的鄧範示意,讓他將石苞安置到靜修床上休息,畢竟這裡鄧範也是主人之一,照料朋友並無失禮之說。而在鄧範照料石苞以及兩個幼童弟子之時,簡雍與劉禪則在洞府前的露天平台上展開了一場秘談。
鄧範並未過多插嘴他們的交談,隻知道第二日他們就要離開魏國鄴城,改道經河內一路北上,直指東漢舊都洛陽。劉禪心中其實是極其向往北境之地的——那裡是並州鐵騎的發源之處,蒼茫遼闊的邊疆風情,以及那冷峭荒涼的幽州,倘若有機會,他還想去見識一下遭受重創的草原異族勢力。然而,那些地方對他來說,終歸是去不得的。
夜色漸濃,此刻正是魏王曹丕不在洛陽的大好時機,劉禪決定抓緊時間完成自己計劃中的事務。之後,他還需在漢中和上庸兩地精心布局,因為他明白自己的時間緊迫,待辦之事卻堆積如山。
鄧範再度向石苞遞出了一紙邀約,誠邀其共赴洛陽,並隨後返回上庸仙域,至於石苞最終是否選擇留下,鄧範並未言明。
他隻發出邀請,其餘一切,皆未多言。
石苞依舊保持沉默,鄧範亦未強行施壓,耐心等待著他的答複。
所幸石苞並未讓他失望,終究點頭應允了。
他毅然關閉了那個萎靡不振的坊市,與眾多所謂的“友人”道彆後,攜手劉禪等人踏上旅程。
然而他並未答應前往上庸,更未同意追隨劉禪一行,隻是懷揣一封秘函,決心直奔洛陽,再奮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