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航程,公務機落地港區。
專車於濃濃夜色中駛向沙宣道,總部線上會議結束,徐晝捧平板朝後側頭,跟蹤接下來幾天的紐約行程。
彙報到一半,靜靠後座的男人緩緩睜眼,淡腔啟唇,“打給莊霽明。”
突如其來的命令。
心裡微凜。
看樣子,先生要對創業園出手了。
兩個月前,突然讓他去查一個人,當時順帶牽扯出一家名為希微科技的初創公司。更沒想到,姓沈的創始人,整整五年過去,仍對小姑娘念念不忘。
先生忍到今日,恐已是極限。
回到薄扶林,已將近深夜十點。
明叔守在前院,一如既往等候車子徐徐停泊,伸手接過徐特助遞來的文件時,後者朝他輕微頷首,眼神略有暗示。
管家心領神會。
飛機上沒用餐,彆墅內特意留有夜宵。陳先生卻徑直略過,未吃一口,直接上了樓。
二樓書房。
將文件整齊歸置在案桌上,隔一麵玻璃隔斷,看向立於露台外抽煙的男人。
猶豫兩秒,明叔上前幾步,駐足。
“微寧小姐生日,過得可開心?”口吻自然。
白色紗簾隨夜風浮動,陳敬淵靜靜倚著圍欄,垂目點煙灰,低語“不太好。”
“發生什麼。”
明叔遲疑道“是同居中的小摩擦?”
言語間難掩關心,卻故意避開重點。想要親近,又不敢妄自逾矩。
明叔陪伴他三十餘年,早已超出管家身份,權當與長輩傾吐閒談,這棟彆墅,總歸還有些人情煙火氣。
“上午搬去公寓,吵一架,跟我提分手。”男人語氣平靜,抬手將煙送到唇畔,緩緩吞吐一口煙霧,融入暮色的麵容深邃消沉。
簡短一句,信息量巨大。
吵架,分手。
很難想象,這樣的詞彙會出現在陳先生的感情生活裡,他向來對任何事都運籌帷幄,遊刃有餘。
儘管詫異,明叔仍舊繼續問“什麼原因,為何會鬨到這般地步。”
這次,露台外陷入沉默。
半晌,男人低倦嗓音似有若無傳來,帶著絲無法辨彆的幽寂,“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空氣靜止一瞬。
擰眉,感到不解,明叔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小姑娘對待工作嚴謹認真,這樣的人格類型,在感情上,或許偏理智,但也不至於在未確定自己心意的情況下,就倉促答應這層關係。
雖不一定百分百準確,可他看人基本不會有錯。
思緒間,聽男人平靜壓嗓“最大的誤會,就是我以為,她起碼對我有五分情意,事實上,半分都無。”
這種話自他嘴裡說出,明叔感到擔憂不已。
靜默須臾,誠懇提議道“問題肯定出在其他方麵,你們應該心平氣和談一談。”
先生忙於公務,每日行程安排緊密,是否與小姑娘疏於溝通,情況暫時不明。
“談不了,不願跟我回港。”煙蒂按滅於盆栽,陳敬淵喉結滾動碾過沙啞,“不想再失控一次,嚇著她。”
所以,不得不強逼自己冷靜。
“你答應了?”明叔隨口。
回應而來,是露台外幾不可聞一聲輕笑,“當我陳敬淵是什麼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低腔淡漠,透著絲冷意。
輕而易舉,可察覺主人內心陡然生出的偏執與陰戾。
暗自心驚,明叔表情嚴肅“好好溝通,微寧小姐是鐘意你的。”
“你過來人的眼光,不一定準。”聲線染上自嘲。
夜已很深。
這場談話結束於一陣手機震動聲,是公務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