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痛活動肩膀,“是我一廂情願,你指望彆人表示什麼呢?”
“要不是小姐替他擋槍,那槍指不定打上他了呢!”小丫鬟憤憤,“總該問候一聲吧。”
“沒到時候。”我在床邊坐下,“一步步來吧。”
畢竟突然冒出來一個妹妹又是獻寶,又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他。他總要掂量掂量我的用意,正所謂大恩如大仇,若隻是問他要孟晚倒也沒什麼,就怕我彆有所圖。
所以他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我將關於那套考題的記憶抽絲剝繭,上一世,我誤聽謠言以為紀淩修要去參加那場考試,所以我對那場考試格外上心,結果紀淩修壓根沒去考,這小子根本不屑於搞這些。
“紀家的小跟班兒這幾天經常來轉悠。”小丫鬟說,“紀先生是不是發現小姐的好了?浪子回頭了?”
我撇撇嘴,他隻是做做樣子給外界看罷了。
醫院通知我出院那天,我拉著小丫鬟翻窗跑了。紀淩修說我出院之日,就是他跟我複婚之時,我才不嫁他!
所以我躲得遠遠的,一早傳了口信給我爹爹,我連家都不回,偷偷用假身份報名,男扮女裝去參加寧乾洲組織的那場選拔考試。
考題跟我記憶中一樣,在寧乾洲平生事跡中提到過他的出題思路,以及想要的心儀答案,這些答案呈現出非凡的戰略眼光和愛國思想,當時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將寧乾洲最心儀的答案洋洋灑灑寫在卷子上。
這場考試沒有門檻兒,任何一個讀書識字的愛國誌士都可以報名,寧乾洲會親自閱卷,考上的人會進入最好的軍事學校就讀,培養最優秀的軍事人才。
成績公示那天,我以為我會考第一名,可是公示榜上並沒有我的名字。
沮喪得一夜沒睡好,次日一早,小丫鬟激動地跑進來,“小姐!小姐!來信兒了!”
有軍官敲響了彆苑的門,親自來請我去一趟。
我穿著睡衣,披頭散發愕然扶著門框,居然派人找來了?!說明那張卷子成功引起了寧乾洲的注意!他注意到我了!
“寧乾洲要見我?”
那名瘦瘦的軍官有些驚訝看著我,大概沒想到那套近乎滿分卷子的主人,居然是個小姑娘。
他持懷疑態度跟我核實了姓名,核實了住址信息。
“你等下!”我飛快折返臥室換衣服。
隨後穿著麻凡鍛麵長衫男裝,外罩灰馬甲,將長發盤起戴著鴨舌帽,像個假小子似的低調跟著軍官往政務大樓去了。
大樓裡不少公辦人員側目打量我,那些高大板正的軍官莊嚴肅立,凝重夯實的壓迫感撲麵而來,空氣中有鐵屑火藥的濃鬱味道,我下意識攥緊衣角,從替他擋槍那日起,他就再無半點動靜,我不信他無動於衷,該是有些觸動的。
我暗暗給自己打氣。
那名軍官帶著我走進一間滿是書籍的房間,牆麵上貼著地圖,掛著槍支彈械,還有軍事沙盤。
陽光從窗外灑下蒙白的光影,寧乾洲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身姿威猛挺拔,正低頭寫著文書,逆光刺白明媚,將他兩鬢發梢尖尖的那抹高級白襯托得愈發冷峻,酷帥極了。
“少帥。”軍官語氣有些遲疑,斟酌道“那份試卷的考生……帶……帶來了。”
或許這名軍官很少這樣猶豫寡斷,寧乾洲忽然抬眸,冷冷看他一眼。
軍官立刻低下頭去,鏗鏘有力道“人帶來了。”
我總承受不住寧乾洲犀利冰冷的目光,像深淵吸附著我沉淪,在那名軍官開口的瞬間,我下意識隱於那名軍官身後,掙紮了好一會兒,我深吸一口氣,又緩緩走了出去。
寧乾洲眯了眯眼。
我訕訕一笑,抬手晃了晃,“哥。”
那名軍官有些汗顏,立刻補充,“少帥,那套卷子是她答的,我核對過。”
寧乾洲神情嚴肅,威嚴審視我。
他森然不可測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謊言,讓所有的虛假無所遁形。那種震懾感,讓我瞬間定死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哪怕活了兩輩子,麵對這個傳奇人物,我還是招架不住。可是走到這一步了,我全然沒有退路可循。
我需要做點什麼證明那套題確實是我答的。
我緩解氣氛般微笑,狀若胸有成竹樣兒,開始背誦那套卷子,從題目到答案,再到我的解題思路,我所有的言辭和情懷全部契合上一世寧乾洲隱秘的心思,幾乎戳著他的心窩子答題。
背完以後,我勇敢迎上他的目光。
可是他威嚴的眼神逼仄我,一點點剝落我虛偽的自信,擊碎我脆弱的逞強,似乎看穿了我,我慫得像是烏龜,把頭一點點縮回龜殼。
上輩子,我隻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房小姐,雖說上過女校讀過書,但從未有過職場經驗,更沒有跟男人如此爾虞我詐的複雜交鋒過。
我垂下眼簾,盯著地麵。
靜等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