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軍官們你一言我一語爭論,靳安長腿交疊放在會議桌上,後靠著座椅,將紅頭文件蓋在臉上,不曉得是不是閉著眼睛睡著了。
那些文書,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我悄悄觀察他,關於他的情報在腦海中迅速彙聚而來。靳安,19歲。在嶺南地區,他是一個傳奇人物。13歲占山為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15歲自成軍隊搶奪軍火,將當地靳軍打得節節敗退。
16歲被靳軍招安,成為靳軍新一任督軍。短短3年,他就帶領靳派成為足以跟寧乾洲分庭抗禮的強軍。
當然,人們對他還有另一種說法,說他劫富濟貧,重情重義。
無論,他有多麼出色的軍事才能,都無法避開一個不爭的事實,他是個文盲。
不識字,且不愛學。
所以,那名叫判官的老頭兒一字一句給他念文書,他臉上蓋著文書,睡得呼嚕震天響。
“這女人,到底怎麼辦!”判官用力一拍桌子,怒吼一句,“你拿個辦法啊!”
靳安呼嚕聲驟然停下,半晌沒動。隨後緩緩拿下臉上的文書,猛然坐正了身子,“當他們放屁。”
他牽起麻繩,往外走去。麻繩另一端捆在我雙手上,像是牽著一隻小狗。
靳安說,“跟彥軍打,寧乾洲休想獨善其身,我要把他軍部給炸了。”
他不輕易開口,開口的每一句都不按常理出牌。
“這麼說,這女人你不放了?”判官驚訝,“你那三個兄弟也不要了?”
靳安在門口止步,回身看向判官,“那三個兄弟回不來了。”
他有種冷靜的瘋感,會議室內忽然陷入肅穆沉默裡。在座的軍官基本都是靳安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也有同生共死做悍匪時的兄弟,這些年寧乾洲殺了他們多少手足,豈有一個活著回來。
兵不厭詐這四個字,在寧乾洲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也讓這些悍匪出身的耿直軍官受儘血的教訓。
“要給上麵一個交代!”判官說,“如果激怒了上麵,你知道後果。”
話音落地,走廊裡忽然響起淩亂腳步聲,“來了來了,上麵來人了!彥銘也趕來了!”
會議室的軍官們立刻起身,判官出去相迎。
靳安扼住我下頜拉近,神情凝重審視,“你到底……何方神聖。”
他應該跟我爹爹很熟悉,在我爹爹口中,我一定隻是個不諳世事的閨房小姐,可是這樣普普通通的我,卻能攪動時局的風向,搬動寧乾洲親自打電話,還能讓靳安背後的大資本出麵解決,連彥派軍政一把手都來了。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我嗅到濃濃陰謀的味道。
忽然想起三年前,我被掛在城門上,寧乾洲便是用的這一招,將我家背後的勢力和紀家的勢力連根拔起。如今,他將我放回人海,那鋪天蓋地的大網再一次網羅而來。
這三方勢力的角逐,我深陷其中,不敢妄動,以至於來到嶺南不敢提及我爹爹,亦不敢跟他相見。
靳安轉步坐回主位,手腕上的繩子被牽動,我踉蹌跟上前,他大剌剌將我按在他的腿上。“確認。”靳安聲音藏著詭笑,“你對他很重要。”
我僵著身子,他?指的誰?寧乾洲?紀淩修?彥銘?靳安抓我,是為了試探我的利用價值?
話音落地,一排西裝革履的大人物疾步走了進來,步伐仿佛震得地板微顫,大有興師問罪的淩厲勁兒。頂頭的是一名戴著禮帽的洋人,而洋人身側,我仿佛看見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呼吸驟然凝住。
紀淩修……
我好像……看到了紀淩修!
他親自來了!
我“唰”的一下支楞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