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
他安排張醫生帶著醫療團隊給我體檢、治療。畢竟張醫生住在寧府附近另一片區的洋樓裡,趕來得最快。
暴風雪的大夜,張醫生帶著醫護蹣跚趕來,全身覆滿狼狽的風雪,一個個凍得眉毛都是白的。平京的冬季特彆寒冷,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溫,走出門睫毛都是瞬凍的。
我這小小的房間裡暖和如春,暖爐24小時添著炭火,守夜的幫傭徹夜不眠。
這幾年被困於此,雖然精神上一輪輪摧毀折磨,被寧乾洲硬生生蹉跎銳氣,可生活上沒有受什麼苦。
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是頂好的。
心境絕望,恍如煉獄。
張醫生和醫護們圍著暖爐搓著手,大雪封路。開不了車,寧乾洲既然下了命令,無論刀山油鍋,這些人爬也要爬來給我看病。
我傷得並不重,這番陣仗委實興師動眾了。
短暫的熱身後,張醫生上前幫我處理傷口。
我心生歉意,“抱歉,大半夜麻煩您。”
“哪裡哪裡。”張醫生客客氣氣地疏離。似乎被封了口,他沒敢看我,也不與我討論傷情。無論我問什麼,他都不再說話。
做完檢查,處理傷口,輸血,開藥,掛針。
輕輕拍了拍他的醫療箱,攬進懷裡。我悄聲,“給我留下好嗎?不能每次都勞煩您跑一趟,有些傷口我自己能處理,是我哥哥緊張了。”
張醫生沒接話,帶著護士專注給我做完一切治療。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衣櫃的底部縫隙裡開始滲血……
櫃子裡有衣被,可以稀釋一部分血液,依然會有部分滲透出來。
我著急趕他們走,便喊隔間的雀兒,“安排幾間房,大半夜的,外麵風雪太大,就讓各位醫護留宿在這裡,明日一早再走。”
“好嘞。”
張醫生看出我趕他走,看了眼還在輸血的袋子,略微遲疑。
我說,“我自己會拔針換藥,你們放心。有些乏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醫生不敢怠慢,微微頷首,帶著團隊往外走去。雖說我留宿了他們,但張醫生還是不敢逗留。
卜遠遊守在門口,提及留宿,張醫生方才連連點頭。
果然,還是寧乾洲那方的人說話好使,他那邊不鬆口,這些人怎麼敢留宿。
我是皮外傷,不至於要命。張醫生心裡有數,便未多做乾預,倒是把他的藥箱留下了。
等把人都趕走以後,我熄了燈。
靜聽外麵的動靜,風雪肆虐的夜裡,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溫,狂風刮得站不住腳,士兵們哪怕蜷縮在牆角,也頂不住這嚴寒暴雪的洗禮,紛紛撤退至對麵守夜的房間裡,門口留了一盞燈,監視著我這邊的動靜吧。
這樣惡劣的天氣,他們應該料定敵軍不會入侵,畢竟敵軍也是人,誰都扛不住。
確認沒有異常了,我拔掉針下床,忍痛來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看不清靳安的神情,我抓了一把他的胳膊,憑那冰涼的觸感和冷汗,我便知他狀態很不好,該不會暈過去了吧!
都這樣了!跑我這裡乾什麼呢!還妄想救走我!到頭來,我還要救他!
我試圖將他從衣櫃裡拽出來,他忽然反手抓住我手腕,猛然一扯,將我重重扯進他懷裡。吃痛,他悶哼一聲,笑說,“我眼光錯不了,你是一個例外。”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沒放在心上。隻是惱他的輕浮,抬手不輕不重一巴掌拍他臉上,“彆發騷。”
他也不惱,忽然強勢捧起我兩鬢拉近,就要吻。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怒聲,“靳安,你若是這樣,朋友都沒得做。”
似是感受到我肩頭溫熱的血糾纏上他的胳膊,黑暗中他怦然散開的強勢侵略氣息漸漸收斂,緩緩放開了我,“你說跟我走,我等了四年。”
他克製隱忍,“聽說你被拉去搶救了,勞資仗都不打了。廢了寧乾洲那支軍隊後,第一時間就來找你。”
我下意識掙脫他,卻被他牢牢定住。
他說,“我記得你說得償所願那天,你會跟我走。”
他悍匪本質的氣息充斥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掠奪感,那種隱藏在灑脫不羈之下的陰暗血腥逼得我無所可逃。
當初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想過他會活下來,從未想過要去兌現!亦沒考慮過這不負責任的承諾將會給我帶來怎樣的後果。我以為他必死無疑!
我所說的跟他走,隻是單純利用他,離開寧乾洲,僅此而已。
而靳安理解的跟他走,卻是另一層意思。
在他的概念裡,跟他走,就是我要跟他在一起的意思。
“因了你這句承諾,我整整籌謀了四年。”他說,“如果你不兌現承諾……”
“怎樣。”我冷笑,“我不兌現又怎樣。”
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