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事。”他話鋒一轉。
“自己出來!”我低低惱聲,鬆開他,起身往後站了幾步,不再去拉他。
靳安默然良久,緩緩從衣櫃裡起身,走了出去。
四年不見,他居然這樣高大健碩了。那影子籠罩在我頭頂,有種遮天蔽日的壓天感,黑暗中他逆著窗簾外的雪光而立,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氣場痞氣邪散,善惡難辨。
他那番滿是占有欲的言論,讓我對他產生了謹慎的忌憚。
闊彆四年,突然這樣真誠熱烈,我有些接不住。亦不曉得他為什麼這樣。
畢竟他曾經雖聊騷輕浮,但從未提及感情二字,更沒有過這樣炙熱的表達。那時候他亦正亦邪,總歸克製疏離。
我與他一直是互相利用的夥伴關係,我把他當同盟,因為他曾是紀淩修信任的夥伴,是爹爹力薦的人物,所以我親近他幾分。
可剛剛,那番言論……
他在跟我談感情……
感情這種東西,最要命,萬萬碰不得。
四年前,我無心的承諾,對他竟這樣重要麼。在他心裡掀起了這樣的波瀾麼。給了他錯誤的暗示麼。
我踉蹌往後退了兩步,全然不敢再像曾經那樣對他親近,莫名恐懼。
“彆怕我。”他遮天蔽日站在原地,麵孔掩映在黑暗中,“我不會動你。”
“坐下!”我低聲斥責。
窗外寒風呼嘯,仿佛猛獸咆哮著撕裂蒼穹,我的聲音淹沒在這裂錦般的長夜裡,單薄得全無力量。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大剌剌在椅子上重重坐下,斜靠在椅子上,大長腿隨意分開,有種漫不經心的囂張。
默然一瞬,我給他做了基礎測試,將張醫生給我掛的血袋,急忙幫他掛上,托起他的胳膊,紮針的時候,我習慣性說了句,“有點疼,忍一忍。”
他沒言語。
隨後,我飛快打開醫療箱,翻出器具,幫他處理縫合傷口。手指曲起,輕輕按壓了一下他的胸腔,一寸寸檢查他受傷情況。
情況其實很不樂觀,若是尋常人傷成他這個樣子,大概率是起不了床的。這家夥的忍耐毅力不同尋常。
許是失血過多頭暈,亦或者強撐的精氣神兒開始瓦解,他胳膊肘撐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扶額,有種靜謐的蒼白感。
終於呈現出一個重傷者該有的樣子。
“我是眼科醫生,不是創傷外科醫生。”我輕輕按了按他腹腔,低聲,“現在這情況,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出了什麼事,你彆怪我。”
“你按時吃藥了麼?”他突然問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我吃什麼藥?”
透過微薄的雪光,穿過他扶額的指間,看見他忽而抬眼看我。
似是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我說,“我這隻是皮外傷,流血多了點,不嚴重,我下手的時候避開要害了。今天出急診,張醫生還沒給我開什麼藥,隻開了針劑。”
他深沉審視我,默然許久,“疼嗎。”
“不疼。”我靠近他,拆開他身上的繃帶,“你忍一忍。”
很近的距離,錯頸而交,他沒再動,也無冒犯。
我將繃帶穿過他後背,口鼻距離他很近的時候,他曉得微微側開臉,避開曖昧的姿勢。
這男人情緒收放自如,控製得剛剛好。
“要想辦法安置你。”我專注給他處理傷口,低聲,“暴風雪不停,你就走不了。你這個身體情況,很難突圍出去。”
“怎麼會不疼。”他淡淡看著我反問。
“沒辦法。”我幫他處理完傷口,開始縫合,“沒有麻藥,縫針怎樣都會疼,你忍一下。”
許是職業習慣,我儘力將聲音放溫柔,給他安心。
他沒再言語,像是支著額頭睡著了。
肩頭和腰際的傷口劇痛難忍,我的手輕輕有些抖,縫針不穩。他忽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背,“彆抖。”
我的手掙脫了一下。
他穩穩握著沒鬆手,“不想被你紮成馬蜂窩,老子很疼。”
我看了他一眼,他依然保持著扶額的坐姿,雖說閉著眼睛,眉頭卻皺成了死結。
“縫,我幫你穩著。”他低聲。
我點著微弱的燭火,擋在厚重的帷幔之後,幫他細細縫合。早知道我對自己下手不那麼狠了,雖不致命,卻疼得要死。
若不是他幫我穩著針,我連針都抖得操作不了。
“你跟我爹爹怎麼相識的呢。”我幫他掛了消炎針,輕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