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進入獄中時,與阿爾赫烈三人擦肩而過。
這一次,他們誰都沒有正視對方。
宋言來到蕭明月所在的牢室,看見妹妹好生端坐著頓時鬆了口氣。可蕭明月見著兄長卻沒有往日那般欣喜,移步榻下時神情低落,心事重重。
“渺渺,身子如何?”宋言問著話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裡麵的幾粒藥丸,“來,張嘴。”
蕭明月順從地張開嘴,咽下那幾粒極苦的藥丸。
“阿兄,我沒事。”
“莫要逞強,業成同我說了你們的遭遇,若不是他與花玲瓏即時助你,後果不堪設想。”
“玲瓏如何了?”
“她與業成被關在禦林軍軍營,裴大人麵聖求情,陛下並無為難之意,想來很快便能釋放。”
“那九翁主呢?”
宋言此時有些不悅,他伸手抹了抹蕭明月粘有血汙的臉頰“她是翁主,能有什麼事?”
“阿兄。”蕭明月握住宋言的手腕,滿眼憂思,“皇後將我關在此處,說是宋家舊案不明,懷疑我與蠻夷有所往來,但這一切其實有關烏州和親……”
“我已知曉選妃真相。”宋言望著她,斂眸沉聲道,“你在獄中消息閉塞,烏州和親可是那個阿爾赫烈告訴你的?”
“是……”
“此人居心不良,城府深沉,你與他有何交往?”
宋言心如明鏡卻刻意相問,他以為蕭明月會向自己坦誠,就像少時那般,無論她做了何事,是對是錯,她永遠言無不儘。可眼下妹妹眼神躲閃,謊言搪塞“我不過一個女婢,怎會與尊師有所往來。”
她竟對自己撒謊。
宋言心底激起濤浪,惱怒卻不形於色,他淡淡說道“那便好。”
“皇後將我關在此處,可有對阿兄做些什麼?”
“沒有。陸姩作亂時我受命護衛聖上,從始至終都與小霍將軍在一起,他可為我證明清白。”宋言輕輕拂過蕭明月鬢角的碎發,“你放心,無論如何,阿兄都會保你無恙。”
“阿兄是要去求霍家嗎?”
“不用求他們,渺渺,我自有辦法。”
蕭明月急切追問“什麼辦法?”
宋言此時柔了目光,心中悵然略有止息,他牽過蕭明月的手來“我知你以前怨我離鄉太遠,顧不得家中,我何嘗不想陪著你呢?這些年我戎馬邊疆,渴望掙有功名,是以忽略了你的心意,不過沒關係,此番你來長安,阿兄也想明白了,國之重你亦重,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離鄉千裡萬裡,任你一人飄零。”
“阿兄……”
蕭明月不太能明白宋言話中含義。
“以前阿父在時總是叮囑我們兄妹二人要連枝同氣,攜手並肩,如今他不在了,便由我撐起這個家。渺渺,你要相信,阿兄做什麼都是為了你,知道嗎?”
蕭明月稀裡糊塗地點了點頭。
“你且安心,等著我。”
直到宋言離開牢獄,蕭明月都沒能想出他有什麼意圖。
兩個時辰之後,獄中又來了一人,是個文弱的女婢。女婢抱著木欄衝裡頭招手“姊姊,是我,倚華。”
蕭明月自從服下宋言的藥丸後感到頭重腳輕,她艱難地挪下榻去。
倚華一看蕭明月如此虛弱便知自己來得及時,她探了眼四周,趁著無人忙從袖中倒出一物。
“快,吃下。”
倚華湊近蕭明月,將指甲大小的藥丸囫圇塞進蕭明月的口中。
蕭明月艱難咽下,方知是藥,她擰眉問道“是先生叫你來的?”
“嗯,先生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蕭明月捏了捏睛明穴,迫使自己再清醒些,她口乾舌燥地說道“我沒事,先生如何?”
倚華照實回話“先生無礙,醫士已經瞧過了,胸前是皮外傷,養著就行。”
倚華是鴻博苑的女婢,肯定知曉水居的身份,蕭明月本來想問問有關太子之事,可又覺得此時多問沒有意義。
“姊姊。”此時倚華喚她,湊上腦袋輕聲說道,“你放心吧,九翁主上書聖上,要救你出去呢。”
蕭明月訝然“上書?上什麼書?”
“好似寫了一篇賦,那篇賦被送到了太學桑必博士的手中,桑必覺得此賦甚好,便替九翁主呈至陛下案前。”
“你可知那賦中寫了什麼?”
倚華咬著腮肉想了想“應當是美文。”
“美文?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