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王府與雲侯府皆收到入宮參宴的請柬,貴女需攜帶芙蓉金印以示身份。陸玥能入宮頓覺歡喜,自打父親居府養老不聞朝事後,未得孝帝宣召他們連未央宮的牆皮都摸不著。
陸玥嚷著要去找姊妹商量進宮事宜,院中藤下休憩的老王爺問她找哪個姊妹。
“雲侯府家的那個。”
老王爺直了直身子,探頭說著“你不是最討厭她嗎?回來至今一天要罵上四五回,怎的找她去商量呢?”
“因為我們現在是朋友。”
“怎麼就是朋友了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城陽王眉眼歡笑,想是年紀越來越大,對於陸玥這個幼女越發疼愛,孩子的驕縱與他眼中不過是可愛憐人。若換做以前,他希望此生陸玥承歡膝下,自由自在,便是不嫁人一輩子守在府中也是好的,可眼下世事易變,他開始擔憂所築高牆能不能護住這個天真的孩子。
城陽王說“人活一世啊,與其樹敵不如競爭,若執意競爭不如尋求合作,同心者可異事,異心者未必不可同事。說到底呢,就是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陸玥當即反駁“可是我們的仇人是陸九瑩!她可不是一般的仇人!”
“那她害過你什麼呢?”城陽王問她。
“害宗室丟了顏麵,便是害我丟了顏麵。”
“哎呦,顏麵這個東西啊,還不如天上的一朵雲,地上的一朵花,比起臉麵,活下去才重要喲。”
陸玥知曉老父親便是這般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她也不惱,喚來奴仆將錢匣子搬到父親腳邊,邊數錢幣邊說道“既然活著重要,當是活得恣意才對,阿父,既然我們城陽王府注定無法為大漢金戈鐵馬,咱父女倆就好生花錢,也算是為陛下所平的江山披肝露膽了。”
城陽王遙望天際,蒼顏白發間一雙眸子倒顯清明“阿玥說得也有道理呢。”
陸玥乘車前去雲候府將柳文嫣接了出來,柳文嫣抱著魏後所賜的狸奴愛不釋手,走幾步便要親親狸奴的額頭。二人前往長安西市,陸玥坐在馬車中斜眼看她,想不明白慣愛舞刀弄劍的人怎會憐愛一個什麼作用都沒有的小畜生,關鍵畜生還掉毛,陸玥拍著裾裙,將那惱人的白毛一根一根往下捋。
柳文嫣說“我給狸奴起了個名字,叫樂兒。”
陸玥瞪大眼睛,齜牙咧嘴地戳著畜生的腦袋說“什麼個東西,竟敢和本翁主叫一個名字?”
“同音不同字,這你都要搶?”
“我的名字叫了十七年,你給畜生起我的名字算是怎麼回事?”
柳文嫣翻她白眼,捏著狸奴的爪子朝陸玥揮舞“我們樂兒已經兩歲半了,若按人的年歲來算,它比你還大,你得叫一聲樂兒姊姊,再說了,樂兒是從宮中出來的,與旁的狸奴能一樣嗎?它可是皇後親自喂養長大,尊貴得很呢,對吧樂兒姊姊?”
“你真是瘋了。”陸玥又往角落挪了挪。
柳文嫣有了新寵心情格外好,她不與陸玥計較,說道要入宮給若世夫人賀壽,二人已經商量好送釵環,一個買金,一個買玉,良金美玉,既讚物又譽人。
“那個陸九瑩會送什麼呢?”柳文嫣問說。
“提她作甚,晦氣。”
“我聽聞聖上敕封她為安寧公主,我等再見她,隻怕是要跪下行禮。”
“她想得美,本翁主不跪逆賊,你也不許跪。”陸玥彼時在挑釵環,她拾了個小金鈴給狸奴,“我給你家樂兒買個鈴鐺,你就聽我的。”
柳文嫣也頗倔強,不是個服軟的性子,她道“一個金鈴鐺就把我收買了,你當我雲侯府沒見過世麵呢?”
陸玥擺弄著金鈴鐺突然說道“你瞧,這像不像阿烈尊師發辮上的那個銀色鈴鐺?”
柳文嫣伸手要奪,陸玥卻又不給,後者頤指氣使道“你說,你見著陸九瑩不會下跪,我就便宜給你。”
“我雲侯府可不是軟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