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遙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逼仄昏暗巷子,炎炎夏日,傍晚時分,空氣彌漫著一股果蔬腐爛、以及臭水溝的氣味,她背著書包,走在這條走了好幾年的巷子裡,結束了一天課程。
這一帶居民樓建得近,隻有馬路有路燈,巷子裡沒有裝燈,她一路走來,身上出了很多的汗水,衣服粘著肉,很不舒服。
她已經習慣,穿過巷子進了一個樓道門,踩著凹凸發裂的階梯,一層一層,上到第五層,也就是頂層,隻有她一家住戶,外麵地墊上擺著一雙老舊的男士皮鞋,在旁邊是高跟鞋。
年僅十六歲的薑遙知道,老爸早就入土了,媽媽這麼多年沒有再娶,這雙鞋是老爸的,放門口,就是為了告訴外麵的人,這戶人家有男主人,也是為了防止小偷或是藏了心思的人惦記。
她從背包第一層拿出鑰匙串,上麵除了家門鑰匙,還有學校教室的鑰匙,她是班長,要最後一個走,兩把鑰匙以外,還掛著一根紅繩。
鑰匙插進鎖眼裡,轉動一下,門開了,玄關開著一盞燈,似乎是為她開的,薑遙進了屋,反鎖了門。
聽到廚房裡有動靜,她放下書包,便見媽媽端著一鍋骨頭湯出來,家裡沒有餐桌,擺在沙發前的茶幾是她們吃飯的桌子,牆麵前又擺著一個老舊的電視機。
媽媽烏黑亮麗的頭發簡單束在肩側,皮膚似灑了白霜般白皙,唇紅瞳黑,皮囊極為美麗,更像是畫報裡的明星,一顰一笑都讓人移不開眼。
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紀有四十歲,說她二十歲都有人信,歲月在她臉上似乎凍結了。
那鍋骨頭湯放在玻璃茶幾上,下麵放著防燙竹墊,媽媽放下鍋,對她展顏一笑,說道:“洗洗手吃飯啦。”
睡覺前的媽媽一向如此,溫柔到讓薑遙以為她是一個好媽媽。
薑遙也享受這個時候,享受媽媽正常的時候。
她脫下校服外套,裡麵是一件單薄的t恤,在裡麵是內衣,是那種肩帶係到脖子後麵的類型,總是引來教室裡如同蒼蠅般男同學惡心的玩笑。
薑遙走向廚房,注意到客廳地板剛拖過,拖鞋踩在上麵,有些打滑,也有些粘膩,莫名其妙的,她聞到了一股腥味。
媽媽拖地的拖把,放在廁所裡,很少拿出去晾曬,拖把什麼都拖,上次拖了不小心落在地上的雞蛋,有腥味也正常。
廚房門裝了玻璃珠簾布,每次掀開,都會叮當作響。
薑遙掀開簾子進廚房,看見砧板上放著一塊大骨頭,骨頭剔除了碎肉,砍成兩半,一半煮了湯,另一半放在上麵,往外流淌著猩紅的骨髓。
她不太喜歡喝骨頭湯,媽媽是老師,總有家長給她送肉,還有大骨頭,薑遙從小到大喝,都喝膩了。
但她不喝的話,媽媽會生氣。
薑遙洗完手,給媽媽盛了一碗飯,又給自己盛,端著飯來到茶幾前。
除了骨頭湯,還有一道辣椒炒肉。
辣椒很辣,吃肉都嘗不出味,隻吃到辣味,媽媽說辣椒是在老人家那裡買的,老人家自己家種的辣椒,沒有噴農藥。
媽媽總是那麼好心,看到老人家總是覺得可憐。
薑遙吃飯速度快,吃飯也不愛說話,媽媽在旁邊說她今天遇到的事,說到後麵,又說:
“冰箱裡的肉快吃完了,晚上我去買一些,你早些睡,不要被我發現你偷偷熬夜。”
薑遙點頭應著。
心裡疑惑,這晚上還有肉賣嗎?
思及此她又習慣了媽媽有時候的古怪行為。
碗媽媽沒讓她洗,薑遙洗完澡換好睡衣回到臥房裡,接著把門反鎖,還不放心,走到窗戶前,將窗戶關上反鎖。
做完這些,她從書包拿出作業,還有一把菜刀,放在桌邊,開始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