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一句,金拂雲笑意淡了下來。
“那雍郡王,寶月姑娘可曾見過?”她言語涼涼,好似帶著少許拈酸呷醋,朱寶月聽得,緩緩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何意?”
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金拂雲追問,朱寶月細細說來,“雍郡王從不曾到過滿月樓,奴家故而也不曾搭待過這位貴人,但要說可曾見過,自然是見過。奴家淪落風塵,迎來送往的時時有之,雍郡王酷愛遊湖,好幾次都在湖中心遇到,得見幾麵。”
金拂雲了然,“說來,我第一次見他,也正好是在湖中心畫舫上頭,那日好似你也在的。”
朱寶月連忙應聲,“是的,那畫舫是雍郡王自個兒的,奴尋常時日出去應承,時時能見到。”
“上頭也不曾有個伎子什麼的?”
朱寶月笑著搖頭,“奴家倒是少見伎子上去,不過時時也能聽到絲竹之音,想來是郡王府自個兒養的家伎吧。”
“倒也無妨。若他與寶月姑娘你來往,就知這塵世之中也有良善之人。”說罷,吃了幾口茶,又撚了素米香酥嘗了鮮,“寶月,往後你可有打算?這風塵裡傷人灼心,總歸不是長久之地。”
朱寶月垂下眼眸。
“奴生來賤命,離了這裡,又能去哪裡呢?”
“其實——”
金拂雲欲要說來,又覺得不妥,故而止了話語,倒是一旁給朱寶月二人燒茶爐子的媽媽聽得,噗通一聲跪到金拂雲跟前,“大姑娘最是慈悲,不如給我們姑娘指條路,想著她年歲一日日的大過去,真要在這風塵滾一輩子,老奴想著也不是個事兒——”
人老色衰,這滿月樓還如何開得走?
關鍵是朱寶月如今不考慮賣些好顏色的小奴來養,假以時日,沒個能撐起來的嬌嫩姑娘,這滿月樓遲早也得關門歇事兒。
“哎,快些起來。我終歸是個婦人,目光短淺,想著寶月而今也是雙十年華,好端端的年歲,不如尋個郎君——”
與人為妾,好過終生賤籍。
朱寶月家媽媽聽這話來,頹然跪坐下去,“大姑娘說的是,可我家姑娘……,哎,有情有義的郎君難尋,倒有不少窮漢子賊頭子,惦記我家姑娘這點產業,甜言蜜語的哄著騙著,我們孤兒寡母,唯有再三小心,生怕一腳踩錯,萬劫不複。”
金拂雲微微頷首。
“自當是小心,其實季章在我心頭,算是個有情有義的好郎君,他一向也看重你,不如——”
朱寶月聞言,馬上屈膝,連道不敢。
“少夫人深明大義,救了琴童,奴再是瞎了眼,也不敢去給少夫人添堵。”
金拂雲麵上浮出惋惜之態。
“甚是可惜,左右看看,季章算是如意郎君了,若是他家少夫人不這麼呷醋,一個兩個的妾侍,有何容不得的?”
朱寶月不敢抬頭,但也能讓金拂雲感知到她的害怕。
“少夫人待奴大恩大德,她不喜奴這樣的人與四公子往來,奴家自當聽命。大姑娘一心為了奴家打算,奴家感激不儘,隻是這風塵賤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