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長生劫!
“什麼?”天子震怒,拍案而起。
“陛下贖罪。”感受到姬宜臼的勃然,端木易立刻五體投地,不敢多說一字。
兩人間的氛圍一下子跌入冰點,整個大殿內頓時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
端木易仗著知道曆史的走向,篤定姬宜臼不會在這件事上對自己痛下殺手,所以長伏於地,噤聲不語,逼著姬宜臼鬆口應允。
果然,在一段短暫又漫長的沉默後,姬宜臼挑了挑眉,冷冷地沉聲說道“罷了。反正這西岐之地,孤也是無暇顧及的,若是他嬴開有本事,能夠把犬戎人擊退,孤賞給他也無妨。”
“多謝陛下!還請陛下明示宮廷,昭告天下。”有了先前的一些事情,端木易自然是不敢就此輕易地相信姬宜臼,隻好頂風冒險,追加了一條要求。
“端木易,你是在挑戰孤的底線嗎?孤一言九鼎,豈會出爾反爾?孤視你和嬴開為推心置腹的左膀右臂,沒想到你們居然也是另有所圖。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孤便明詔天下,封嬴開諸侯位,賜西岐之地,已絕戎患。”惱羞成怒的周天子姬宜臼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句話,“但是,你記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和嬴開,終究是孤的臣,有些事情,到此為止,不要逼迫孤翻臉無情。”
“謝陛下隆恩!東遷路途凶險,臣與秦公定當儘力輔保。”端木易再次叩謝道,心裡卻在不斷吐槽若你有能力製住臣子,又何苦於此,嘴上說什麼為了保全萬民,不過也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呸,這難以調和的階級矛盾啊。
直等到天子當著他的麵明發了詔書後,端木易就才拜彆了姬宜臼,死裡逃生般地從深宮中出來。
來時寶馬雕車香滿路,如今不過頂了他幾句,驀然回首,出宮竟然就要靠走路。出了九門,走在路上,端木易腹誹著姬宜臼的小氣,卻是足下生風地匆匆往鎬京驛館趕去。
按照前一天跟嬴開交代妥當的,已有一架提前雇好的馬車在驛館門前等著。端木易回驛館取了冉五的劍,片刻未敢停留,便乘上馬車,逃難似的往汧邑城的方向返回。
馬車剛出城不久,一隊人馬從深宮中趕來,將鎬京驛館圍了個水泄不通。隻是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路馬不停蹄,終於在第三日趕回了汧邑。
城門的士兵已經認識了端木易,自是不敢攔他。馬車便這樣一路暢通地進了城,直奔嬴開府邸。
車子剛在秦君府院門前緩緩停穩,端木易便一躍從車上跳下,顧不得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大步流星往院內趕去。
嬴開於府內聽到了門口的動靜,也忙從舍內快步而出,原本正在吃麵的他甚至顧不上放下手裡的筷子。
迎麵接到端木易,嬴開表現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正要給他一個擁抱,才注意到手中的筷子。於是隨手往旁邊的地上一扔,一把將端木易摟在懷中,欣喜若狂地說道“先生辛苦了,先生辛苦了!”
端木易十分不習慣大老爺們兒之間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強忍住一臉的嫌棄和伸手去推開嬴開的想法,他把頭儘量往後靠了靠,說道“秦公可先將我放開,我還有要事要與秦公商討。”
嬴開初聽得端木易喚自己“秦公”,隻道是自己聽錯了,緊接著又聽到一聲“秦公”,方知端木易為自己爭取到的,可能遠比自己想象的還多。一朝一夕,地位驟變,屬於自己嬴氏一族的時代終於到了。
“嬴開代表嬴氏一族,謝先生大恩!”一時激動不已,嬴開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地拜謝著端木易送給自己的這份大禮。
端木易雖說不喜歡什麼君君臣臣的繁文縟節,但一個足夠當自己父親的男人,就這麼地給自己磕頭叩謝,還是極其地不自在,隻好趕緊把嬴開攙起來,口中勸解道“秦公言重了,這是你嬴氏一族應得殊榮,在下隻是個報喜的罷了。倒是在下,還要多感謝秦公的知遇之恩才是。”
嬴開自然知道他是不願居功,便不再以大禮待之,隻是心中著實感激,於是便懇切地說道“先生為我大秦開國軍師,我當奉先生為上卿,今後所有需要,我大秦嬴氏,定為先生赴湯蹈火。”
端木易聞言深感安慰,同時也為自己今後的報仇之路鬆了口氣。
由嬴開陪著,他們緩步走進內舍,依舊是支開了所有家仆,隻留下二人密談。
剛剛坐穩,嬴開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先生這番經營,結果如何?”他十分期待端木易的回答,想知道天子到底給了自己多少賞賜。
“如秦公所願,天子封秦公諸侯之位,以西岐之地立國。天子已明發詔書,不日便到。”端木易說道,“隻是秦公莫要高興得太早,西岐的犬戎之患,還要我們自己解決。”
雖然已經儘數料到,但嬴開聽了,仍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喜悅之情,拍掌稱快,快活地笑道“得封諸侯已是足矣,那還敢奢求彆的。西岐之地的戎患,我們自己驅逐便是。”
“另外還有一事,天子東遷,需要我秦軍的護佑。”端木易看著嬴開高興得直拍大腿,十分想笑,但還是忍了下來,先把正事說了。
“沒問題,我早先生半日歸來,已將可調動的軍馬儘數集結,雖是準備出發。”嬴開緩緩正色道,目光炯炯,充滿著自信,“都是我大秦最精銳的子弟,正正三萬人哪!”
端木易聞言一驚,他沒想到嬴開素來節儉,竟養了如此多的兵馬,心裡又想了想姬宜臼最後看自己時的眼神,對嬴開說到“太多了!”
“啊?”嬴開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公的兵太多了,恐怕會引起天子的猜忌。”端木易說著看向嬴開的雙眼,想從中看出他對此事的想法。
果然,嬴開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應當也了解姬宜臼的為人,所以想到了自己的魯莽。
“先生所言甚是,是我衝動了。”嬴開冷靜下來,緩緩說道。
“看來秦公確實知道天子的氣量。”端木易淡淡說道,眼神中充滿了對姬宜臼的失望。
“天子年少氣盛,難免不能容人。”嬴開解釋著,忽然嘴角抽動了一下,趕忙問道,“先生該不是觸了逆鱗吧?”
端木易墨然片刻,才又緩緩開口道“九死一生”
嬴開聞言大驚,但看端木易的樣子,顯然已不願再說下去,便不敢再問。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端木易說道“我與秦公說一說東遷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