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長生劫!
將季安除掉後,鄭國遷都的隊伍聽從鄭伯號令,在東行的道路上休整了起來。
那些隨著季安一起造反的兵將,因及時地幡然悔悟、懸崖勒馬,所以被免除了死罪。
秉著寬嚴並濟的原則,鄭伯把帶頭叛亂的將領革了職,謫為列兵,算是對他們濫用兵權的懲處。
至於那些隨著長官一起作亂的兵士,由於本來也是受人指使,聽命行事,便未加以嚴處。依著軍法,責他們連同那些被貶斥將官,每人五十軍棍,以示懲戒。
當然,為了保證行軍的速度,這些皮肉之苦,都放到了遷都後再予執行。
賞罰示下後,軍隊也歇息得差不多了。
這麼折騰一番,已過了半日。為了能夠不披星戴月地趕路,軍隊忙趁著午後的陽光,又踏上征程。
越往東去,地勢越是平坦。沿著河水展開的中原腹地,沒有西麵黃土坡頭的那般粗獷與富饒,卻也孕育著彆樣的生機。
這裡的孟春時節,暖風在田野、渡頭、林海、山間吹過,輕輕柔柔,撩撥人心。
要說起來,端木易的任務已然完成,早可以向季足一般,回到自己該回的地方去。
但因擔心這東行的路上再發生其它波折,又加上鄭伯苦苦地挽留,端木易最終還是決定幫人幫到底,把鄭伯安全護送到新的鄭都。
新鄭的城池選在了溱洧兩河之間,位置上與端木易前世的故鄉很是接近。所以懷著某種特有的情結,端木易內心也是非常願意走這一遭的。
再次上路,鄭伯便沒再與端木易分坐兩車,而是把端木易請到了自己的駕輦上來,一同遊覽著沿途風景,也順便問些政事。
儘管有著仇怨未解,但鄭伯的禮賢下士和坦率直接,讓端木易感到惺惺相惜。所以,漸漸地,他也便不再設防,而是暢所欲言,無所不談。
鄭國的軍隊腳力不及大秦,所以遷都的路途雖然不遠,卻也走了十好幾天。
終於來到新鄭都城,按著原來的打算,端木易也要離開了。
臨行前,鄭伯非要再請端木易吃一頓送彆宴。
因新鄭的宮殿尚未收拾妥當,鄭伯便在城中的館驛擺了桌酒席,算是給端木易餞行。
按著端木易要求,這場飯局上隻有鄭伯和端木易二人,所以禮數上便隨意了些。
待伺候的宮人們把酒菜、果子、蜜餞儘數安排好了,鄭伯便讓一乾閒雜人等全部撤下。席間,終於隻剩下他與端木易兩人。
這時,鄭伯端起一盞酒來,向端木易說道;“端木先生,這次我能夠平定叛亂、誅殺季安,多虧了先生。今日先生就要離去,我沒什麼可以相贈的,以薄酒一杯,敬先生。”
說罷,鄭伯將酒水一飲而今,圓臉上再次掛起笑容,眼神中卻流露出些許不舍。
受到鄭伯的敬酒後,端木易依禮回敬了一杯,也說道“鄭伯是個賢君,在下佩服,也心甘情願出手相助。但咱們終究有宿仇,此彆之後,再見可能就是刀兵。希望到時候,我們彼此都能忘了這次合作,無所顧忌地一決生死。”
說這話時,端木易心裡也有些矛盾,所以最後一句不免少了些底氣。
儘管早已料到會是如此,鄭伯和善的臉上還是顯露出一些遺憾,他歎息道
“唉,真羨慕秦公啊!他竟能遇見先生這般賢臣,交到先生這般知己。罷了,我姬掘突此生能與先生並肩作戰過,也算是無憾。隻是先生終究有恩於我,他日若先生有難,我鄭國必當傾全國之力,以助先生。”
端木易本打算推脫一下,但想著鄭伯畢竟是一番好意,而且自己要想攪動諸侯間的混戰,以後難免還要有求於他,所以便坦然地接受了鄭伯的好意。
又飲了幾杯,說了些臨彆時的贈言,端木易擔心醉酒誤事,便向鄭伯請辭。
知道終要散去,鄭伯便不再挽留,親自將端木易送出了新鄭都城的城門之外,並送了駕馬車予他。
一向冷清的城門之外,今日因著鄭伯在這裡送客遠行,反倒熱鬨了起來。
城門下,鄭伯與端木易相對而立。鄭伯身後站著戍衛城防的士兵,士兵後麵擠滿了看熱鬨的百姓。他們都想親眼瞧一瞧,能勞鄭伯親自相送的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看著鄭伯身後嗚嗚泱泱的人群,端木易本還想說兩句道彆的話,但怕引起更大的騷動,便隻躬身行了個禮,就登上了車輦。也算是拜謝了鄭伯的好心相送。
寬大舒適的車輦已做好準備,隻要一聲令下,便可即刻開動。
正在這時,端木易想到一事,隨即便往懷裡掏去。
不時,端木易拿出一方玉印來,遞給鄭伯說道“這是您予我用來說服季足的信物,今日分彆,物歸原主。”
不料,鄭伯非但沒有伸手去接,反倒搖搖手說道“先生於我之恩,又豈是這一方玉印可以抵得上的。這玉印先生拿去吧。咱們說好的,他日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這玉印便還是信物,我鄭國兵馬隻要見印,不問生死,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