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經過子宋的介紹,端木易也認識了這些宋國的要人。
青年將軍是先宋公的次子,名司徒。而那位暴躁車夫。則是宋國的大司馬,也是子司徒的師傅,平日裡掌管宋國的一切軍務。
幾人到了邑丞府邸,在正堂裡各自安坐後,子宋又和弟弟與蒙開山談論了幾句接下來的安排,才終於再次說到了那件沒說完的事情。
望著正襟危坐的端木易,子宋麵色嚴肅得問道“先生可有什麼同胞兄弟?”
聽到這個問題,端木易開始隱約感到一絲不安。某個在心裡壓了多年的疑惑再次浮現在心頭。
儘管如此,他還是儘量平靜地搖頭說道“在下僅有一個小妹,如今也已不再世上了。”
提及萱兒,端木易一陣感傷,而眼前的這位青年卻正是仇人的子嗣,這讓端木易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先生節哀,”子宋勸慰了端木易一句後,又繼續說道,“我接下來要講的事情可能有些離奇,但請先生相信我。”
聞言,端木易點頭答應。此時,他已隱約猜到了子宋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五年之前,就在天子剛剛東遷之後,天子曾派出一名使臣出訪宋國。”子宋緩緩說道。
這個開頭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所以除了端木易外,另外兩名聽眾都十分好奇接下來的事情。所以他倆皆是聚精會神,等著聆聽。
起了個頭之後,子宋稍停頓了一下,卻並沒有注意另幾人的神情。他愁眉緊鎖,眼神專注,似在儘力回憶著那一年發生的舊事,生怕漏掉了重要的細節。
“那使臣來時,乘著一輛我們從未見過車輦。那車子沒有傘蓋,卻有著密不透風車廂。初到時,我們還以為是幾匹馬拉了個小房子來。”
說到這裡,蒙開山已表現出驚異的神色。子司徒則接茬說道“這事情我也有耳聞,那天我還到街上看那輛車子了,確實稀奇。”
子宋等弟弟說完,未加評論,繼續講道“更加令人不解的是,那使者雖然是代表天子來訪,可他自打到了宋都,便再未露過麵……”
“那卻是哪門子使者?”子司徒不禁問道。
其實,這疑問蒙開山也有,隻是他畢竟身份低微,所以不敢如此無禮地出言打斷。
麵對弟弟的插話,子宋也並不怪罪,他接著道“所以說奇怪呢。他來去之時,都乘著六封四閉的馬車,在宋都時又始終居於館驛中避不見客。隻是有一次入夜,才秘密入宮,見了公父一麵。也是那一次,因為我在宮中與公父商討國政,才得以見他一麵。”
“究竟是什麼秘密之事,竟如此見不得光?”子司徒問道。
“借刀殺人!”子宋回答道。
說罷,他轉頭看向端木易,見他雖然麵色淡然,眼裡卻閃過一絲恨意。
雖不知道這件事和端木易的關係到底有多大,但子宋還是接著講了下去“那使者代表天子前來,就是為了讓公父派出一支兵馬,幫忙去攻打彆人。”
“兄長說得可是抽調軍馬攻打犬戎那次?”子司徒問道。
“不錯,”子宋點點頭,“國中上下,一直都以為那次我們是幫著天子攻打犬戎。可是,我們卻是被利用了……”
“被利用了?”
“嗯,我也是後來才從公父那裡得知的。”子宋麵色淒然地說道,“我們那次派出去的兵馬,其實襲擊的是討伐犬戎歸來的秦人。”
“怎麼會?不是說所有兵馬都為驅除戎患,最終戰死了嗎?”子司徒便是難以置信。
“嗬,”子宋冷笑一聲,臉色卻更加悲痛,“都是陰謀。那些兵馬根本就是被集體滅口了。公父也是一年前在朝拜大典上與其它諸侯說起此事,才知道了真相。天子知道公父心善,隻好用這種辦法拉公父下水。哪知公父得知真相後,心中愧疚不已,終日裡鬱鬱寡歡。所以才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聽完子宋的話,子司徒已是瞠目結舌,他不敢相信,堂堂天子竟然行如此陰詭之事。殘酷又黑暗的事實讓這個青年唾棄,也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端木易也終於知道了宋國參戰的真相。初到宋國時,縈繞在他心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他現在不僅對宋國的公室沒了敵意,反倒把老宋公的死也算在了周天子姬宜臼的頭上。
眾人各懷心事之時,一直卑微地不敢出聲的蒙開山忍不住提出了疑問“依宋公所言,此事確實曲折離奇也令人發指。但屬下卻想不明白,這事和端木先生有什麼關係。”
話音落,子司徒也被蒙開山的問題吸引了回來。他看著自己兄長,等著他的回答。
而端木易,則仿佛對此事已了如指掌。他看向子宋,卻正迎強子宋投來的目光。
隻聽子宋慢慢地說道“因為,那使者,相貌與端木先生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