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著，端木易已拉起趙老四往遠處走去。
待離得城門遠了，端木易才又和趙老四說起話來“四哥，許久不見，可還記得在下？”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端木先生，你何時回來了？”趙老四激動地問道。
“也才回來不久。四哥，這些年，你可還好？”
聽端木易對自己如此掛懷，趙老四不禁有些感動，他歎息道“嗯……還算不錯吧。我那年隨王將軍來到汧邑，在秦公的支持下，又開了家客舍。這兩年雖然汧邑淪陷，但這幫人還算通些道理，並不封閉城邑。這樣一來，生活上勉強也還過得去。”
說到此處，趙老四眼神忽然興奮起來。他滿懷期待地問道“先生，你都回來了，我大秦的軍隊是不是也快要到了？”
見趙老四仍是這般心係大秦，端木易也深感欣慰，說道“快了，不過在此之前，還得要你幫我個忙。”
“先生儘管說。為了咱們大秦，我趙老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趙老四挺起胸膛說道。
“赴湯蹈火倒不至於。盧照臨老將軍你還記得嗎？”端木易問道。
“當然記得。”
“他的家眷老小現在可還安好？”
“呃……”趙老四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出了什麼事，直說就好。”端木易猜測定是有什麼噩耗，忙安撫趙老四道。
有了端木易的安慰，趙老四才繼續說道“老將軍那日出城迎敵後，便沒了音信。後來敵軍進了城，便把所有的官員府邸都給強占了。老將軍的府上也不例外。家奴全都被抄沒了，老夫人不堪其辱，自行了斷了去。全家人，就隻剩下老將軍的兒媳和孫子了。”
這樣的悲劇倒並未出乎端木易的預料，但他還是沉默了一會兒。
接著，端木易又問道“那他倆呢？”
聽端木易問起此事，趙老四往周圍環顧一圈，確認無人，才又小聲說道“先生，這次你算是找對人了。”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周圍，才繼續道“敵人對我大秦的貴族家眷查得緊，城裡官屬很多都被抄沒了。但我敬佩盧老將軍為人，是以偷偷將那一對兒孤兒寡母藏在了我那兒。”
聽聞此言，端木易的心放下大半，他倒真沒想到趙老四還有這樣的膽識。不由稱讚他道“趙四哥，你可真是好樣的！”
被端木易如此誇獎，趙老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笑道“都是熱血男兒，此事吾輩自當為之。”
看著趙老四的樣子，端木易也是一笑。隨即，他說道“四哥，那母子倆在你那裡最好不過。我需要你你替我向他倆討一樣東西帶出來。”
這倒把趙老四說得心中好奇，他問道“先生，這母子倆淪落至此，早已身無長物。管他們討要什麼啊？”
“信物。”端木易答道。
“信物？什麼信物？”趙老四更加不解。
於是，端木易解釋道“找一個能證明他倆身份的東西。最好是盧老將軍家的遺物。”
聽端木易如此解釋，趙老四才算是明白。他低頭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先生且等我回去問一問，有的話我便帶出來與你。”
“嗯，我在此處等你，最好儘快。”端木易說道。
兩人約定好了，趙老四便獨自進了城。
望著戒備森嚴的汧邑城，想著盧老將軍的身後事。端木易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聞秋風蕭瑟，忽然想起千年後的那句詞來“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
黃昏時分，趙老四終於從城中出來。
城外的一棵枯木下，端木易老遠地看著這個中年。他唯唯諾諾地跟守城士兵賠著笑臉。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忠心愛國的好人。
“果然還是不能以貌取人啊……”端木易內心道。
待趙老四來到麵前，端木易問道“四哥，東西可帶來了？”
又四下觀望了一番，趙老四才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來。他注意著周圍，對端木易說道“這是小家夥的東西，聽說是彆人送給老將軍的禮物，老將軍在上麵又刻了字的。”
借著夕陽，端木易看了一眼，說道“好，四哥你做的不錯……對了，我這就去新都，你可願跟我一起回去？”
趙老四考慮了一會兒，搖頭道“先生好意，老四我心領了。隻是我若一走，那孤兒寡母便少了人照拂。先生且去吧，我在城中等候大秦的軍馬歸來。”
說罷，趙老四對端木易深深一揖，轉身往城內走去。
看著趙老四的背影，端木易更加佩服起他來。
趁著日頭未落，端木易步行五裡找到了自己白天藏好的馬匹。然後趁著夜色，披星戴月，匆匆趕回新都。
入城往城東而去，來到扁鵲兒的小院子。端木易推門入內，見王子英又消沉地倚在歪脖子樹下，正看著秋月出神。
匆匆走到王子英麵前，端木易從懷中把趙老四帶來的東西取了出來，遞給王子英，說道“你看看，認得此物嗎？”
接過端木易手裡的東西，王子英身軀顫抖起來。他雙手捧著那東西，頓時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