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長生劫!
汧渭之會,大秦新都,陳設樸素的宮殿內。秦公嬴無忌和群臣商定了反攻大計後,便在殿中縱情宴飲,來預熱即將來臨的大戰。
因已商議完政事,嬴無忌便命人把顏兒和扁鵲兒也被請到了殿中赴宴。
酒過三巡,看著殿中眾人,嬴無忌不禁感慨起來“這短短三年,滄海桑田,我也成長了不少,各位也都年邁了不少。倒是先生和顏兒姐,遊曆諸國三年,本應更加辛苦,卻還是容色不改。先生可是有什麼養生秘術?”
這話本是嬴無忌為緩解戰前的焦慮,特意開的玩笑。所以眾人也就應聲一笑,隨即而過。
即便是顏兒,也不過因此番稱讚而有些羞澀臉紅。
可是,端木易卻聽在了心裡。他四下看去,果然發現,原來大家真的都變化頗大。
少年嬴無忌此時已日漸長成,下巴下生出的短須倒與嬴開有幾分相似。王子英和蒙艾也都早早生出了些華發。至於整日操勞政務的司徒公冶勳,半頭青絲已經花白。這麼看來,似乎真的隻有自己和顏兒沒什麼變化。
彈指紅顏老,刹那芳華。
有朝一日,顏兒也會老去,自己的徒弟無忌、扁鵲兒也會老去,這些現在坐在殿中的人,都會老去,然後告彆這個世界。隻有端木易自己獨留於世。到那時,他又當是何等的寂寞。
思及此處,便又生出一種悵惘來。
好在宴飲之上,眾人都在肆意地開懷以宣泄壓力。端木易受到情緒感染,也漸放下了這難與人說的抑鬱。
金樽,清酒,玉盤,珍饈。歡聲不斷,笑語常言。心如既往,隻待一戰。
……
十一月,秦軍揮師。
兵出渭水,戰起汧城。新一年的歲首,兩萬大秦將士頂著風寒霜冷,踏著雪凝冰凍,走上了反攻故城的道路。
大秦男兒從汧渭之會的新都出發,朝著立國之初的舊都而去。儘管道路難行,卻仍舊阻擋不住萬眾齊心的鬥誌。
小小的汧邑城在風雪中孤獨地等候著故人的歸來。
大軍壓境,城中的敵軍倒也反應迅速。隻不過片刻,便已龜縮入城內,緊閉著城門。隨後,城樓上架起了強弓羽箭,防備著大秦鐵騎的到來。
軍紀嚴明的大秦子弟整齊列隊,聽從著端木易的指揮,在城外開始駐紮,與城中兵馬形成對峙。
中軍帳內,端木易獨自站在帳門口,望向雪中的孤城,思索著破敵良策。
眼下的形式對秦軍十分不利。秦軍自古尚攻不尚防,是以沒有對方那麼結實的盾牌。如今兩城淪陷,戰亂頻仍,國中資源日漸匱乏。端木易胸中空有一番設計,卻終究難以落於實處。
如今敵人采取守勢,據守城池不出,更是居高臨下占儘了優勢。秦軍若是強攻,也不是沒有勝算。隻是那樣的打法,損失慘重。對秦國接下來的行動不免有些影響。
在端木易心裡,要能夠儘量地少費些兵馬,又可以快速地解決戰鬥,這樣的戰法才合乎他心思。可是,天下又哪有這麼多雙全之事?
漫天大雪裡,秦軍的營寨漸次駐紮結實後,大秦將士便在營地裡支起爐火,以求在這寒天裡汲取一絲溫暖。
安排好營中兵馬,王子英和蒙艾二將如約來到中軍帳前。
冒雪到來的兩位將軍在帳前看見愁眉緊鎖的端木易,同時一揖道“先生,營寨都已安紮完畢,接下來,咱們要怎麼做?”
見二人說完之後,猶自立在雪中,端木易趕緊把兩人請了進來,緩緩說道“看城中敵人的守勢,隻怕不是很好對付。”
隨端木易入了帳內,三人圍著火盆在羊毛氈上坐了,繼續謀劃著攻城之策。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端木易的判斷倒一點沒錯。若想儘量少損失戰力,早拿下汧邑,依靠正麵強攻是萬萬不可能的。當下之計,隻能是另尋他法。
“有沒有辦法混進城去?這樣咱們便能夠裡應外合了。”蒙艾飲了一口火爐旁燙好的溫酒,向兩人提議道。
坐在主席的端木易又給蒙艾甄滿了一觴熱酒,正色說道“蒙將軍所想倒是與我所想相同,隻是這汧邑城……恐怕沒那麼容易混得進去吧?”
說著,端木易轉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王子英。畢竟是從小在城中長起來的舊人,王子英對城中一切的了解,自然要遠在另外兩人之上。
正埋頭苦思的王子英察覺到端木易投來目光,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抬起頭來對另外兩人說道“汧邑城如今雖然完全封閉,但還不是沒有可圖之策……”
說到此處,王子英用手指沾了些杯中酒水,在案幾上邊畫邊講道“此城建立之初,隻為防備慣於野戰的戎人,所以並未依山傍水而起。再加上創業之初,大秦兵丁緊缺,不足以四麵禦敵,是以牆垣繞城聳立,卻隻開了一麵城門。”
儘管在汧邑城待的日子也並不算短,但到底是終日來往於城內,很少環城觀之,所以這還是端木易和蒙艾第一次對汧邑城有了整體的認識。
借助王子英的口述和繪製,端木易很快便發現了問題,他雙眉一蹙即展,盯著案幾上王子英畫的圖形說道“那麼長的城牆隻開了一麵城門?這樣一來豈不是守無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