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寤生神色稍變得嚴肅了些,惋惜地說道“次子突有才,但太過涼薄,與寡人不親近。其餘的幾個孩子,資質平庸,難以承繼大統。”
“噢……原來是這樣……”端木易試著聯想了一下後世鄭國的發展,似乎一下就明白了下一代的鄭國為何那般混亂。
此時,寤生顯然已不想再論及那幾個不討喜的孩子,便岔開話題說道“先生,咱們不談此事了。既然已決定讓公子忽去了,明日我便差人護送他前去洛邑便可。”
回過神來的端木易連忙應了聲“也好……”
緊接著,他又關切地問道“公心中可有人選?”
手捋著胡須沉吟了半晌,寤生答道“思來想去,還是交給祭足吧。先生可有什麼建議?”
“此事上,在下沒有什麼可建議的。鄭國群臣,在下了解不多,公考慮好即可。”端木易答道,語氣平和,確實沒有任何偏向之意。
寤生聽端木易說得也確實在理,便應道“先生此言卻也不錯。隻是在此事上,寡人還是有些猶豫。祭足有資曆又有能力,要說起來確實是不二之選。隻是自上次那件事後,寡人多少對他有些不信賴。”
見寤生臉色突然凝重,端木易明白他又想起了薑夫人的事,於是便勸慰道“祭大夫雖然城府極深、善謀私利,但在國事上,還是靠得住的。派他前去也沒什麼不好。至於公對他的忌憚嘛,但凡為人君主者,任用臣子,本就不能隻憑借一個‘信’字,更多時候,手段也很重要。”
聽完端木易的話,寤生恍然,看向端木易,欽佩地說道“先生在謀國之事上,果然非同常人。寡人明白了,多謝先生。”
端木易微微一笑,點點頭,沒再說話。
臨近午時,端木易再三請辭後,寤生不宜再做挽留,便親自相送,直到都城門口。
端木易離去後,寤生返回宮中即刻差人去請祭足。
適逢這幾日朝中事務繁雜,祭足也從封地趕回了都城,此刻正在都城中居住。
是以才過午後,祭足已趕至宮殿。
此時,公子忽也已被寤生召進了殿內。
待到所召兩人都到齊了,寤生開口道“祭大夫,今日特請你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托。”
“君上但請吩咐,老臣定當儘心竭力,為君上排憂解難。”祭足答道。
寤生看了一眼公子忽,略帶不舍地說道“天子遣使,欲與我鄭國交換質子。天子會派人送王子狐前來。王子狐是嫡長子,按規矩,咱們得將忽兒送到洛邑。這一路上許多艱險,是以,需要勞煩祭大夫護送忽兒西去。”
祭足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公子忽,見他也是驚懼交加,顯是方才知道此事。於是祭足回答道“老臣定不負君上所托。還請君上、大公子儘管放心。”
寤生聞言,又對公子忽說道“忽兒,此事乃為國儘忠,為父儘孝,寡人雖有千萬般不舍,也需將你送去為質。還望你不要記恨為父。”
驚魂未定的公子忽聽到寤生忽然跟他說話,終於緩過神來,稍自鎮定後,回答道“公父這麼說便是折煞孩兒了。孩兒既是鄭國公子,理當為國分憂。既然如今需要孩兒赴洛邑為質,孩兒必當慷慨而去,無所懼也。”
雖說如此,可公子忽也知曉出國為質的凶險。因此,他的話語之中,還是多多少少帶了些顫抖。
作為父親,姬寤生自然是可以察覺出這隱藏在平靜之下的畏懼的。他立即換上了一臉慈祥和藹的笑容,安撫公子忽道“忽兒,你無需害怕。你在洛邑為質,寡人定然會設法保護你的周全。而且,寡人保證,寡人不會讓你在洛邑待上太久的。”
有了公父的保證,公子忽總算心中踏實了不少。
這時,他又說道“公父請放心好了,為了公父和鄭國,孩兒心甘情願西去洛邑為質。若有任何不測,公父不必為孩兒而悲傷,隻需記得孩兒乃是為我鄭國而死,孩兒無怨無悔。”
寤生點點頭眯起雙眼來,他明白這是公子忽在提醒自己,讓他以後彆忘了這次為質的功勞。於是,便回答道“既然忽兒此去交換的是大周太子,那麼你便等同於我鄭國的太子。待你回來那一日,寡人必當昭告全國,將來由你繼任大統。”
有了寤生的這番話,公子忽更加心中更加堅定了些。
次日,鄭都城門大開,公子忽在大夫祭足的護送下,西去洛邑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