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起羋平的同時,項安對端木易說道。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不如就讓他留宿在我這裡吧。”端木易稍微頓了頓,又說道道,“還有你,不如也留下吧。”
“不了,我還是早些回去吧。”項安拒絕了端木易的好意。他此刻上尚自清醒,所以不願打擾端木易。
見項安如此堅持,端木易便也不曾再三挽留,隻是由他去了。
相互彆後,各自安生。
月下送客,夜風瑟瑟。
送走了項安之後,端木易回到正堂,隻見羋平已經四仰八叉地攤開了身體,躺在正堂的坐席中,沉沉睡去。
看著羋平睡得如此舒適痛快,端木易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羨慕。畢竟,他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的睡眠了。
一邊微笑著,一邊吩咐下人們把羋平抬到旁邊的房間去。
下人們將羋平帶走之後,正堂又再次歸於平靜。
而平靜的環境最適合思考。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端木易開始回顧起之前的事來。他要考慮一下,自己究竟該怎麼去應對這場劫難。
如今看來,想要再繼續默默無聞下去,幾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名雖然沒有明確地說明什麼,但他的內心一定早已設計好了逼自己再次出山的法子。
隻要端木易仍然舉棋不定,無名便會使用這些為端木易量身定做的計謀。
這樣的結果,端木易自然是不願看到。
而伯陽父那裡,顯然也是支持自己早些投身亂世,去應了這場劫數,好看看天道到底會如何發展。
在這種事情上,伯陽父是斷然不會因為想看熱鬨,就不分輕重地把自己退到台前來的。
至於諸侯,雖然名義上不願意接納自己這個有著“謀逆”前科的亂臣賊子,可盛名之下,又有幾人不想倚仗自己的能力在這亂世之中創立一番霸業。
如此想來,竟是天下之人皆盼著自己能夠再回到亂世,回到這個攻伐交往的局中。
思及此處,端木易不禁感到陣陣唏噓。
想不到,到頭來,自己內心謀求一個安定的想法卻成了與眾人意見相左的另類。
端木易雖然心誌足夠堅定,卻依然缺少“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
在這個困境中左右為難良久,卻依然難以做出抉擇。
心緒不寧,步至中庭。中庭有樹,樹下聽風。
涼風送來陣陣寒蟬淒切,叫得人更加心煩意亂。
望著無邊夜幕,端木易喟然長歎。
便在此時,寂靜的院落被幾聲囈語驚醒。
夢話聲含混不清,但聽得出是羋平的聲音。
因為羋平自少年時便被端木易帶到了秦國,也算是被端木易從小帶大的。所以,端木易對羋平不可避免地有著一種關心、保護的欲望。
這種欲望用句通俗的話講,就是“護犢子”。
因此,這會兒羋平在醉夢中喁喁噥噥地嘟囔起來,端木易便自然而然地想要去察看一下情況。
行至羋平所在的屋子門前,猶豫了一會兒,端木易終於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羋平仍醉臥於榻上,含含糊糊,聽不清到底說得什麼。
直到端木易走到羋平跟前,他卻又忽然停了。
端木易略感奇怪,低頭去看,才發現羋平竟已然醒了。
看來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之後,酒意也消退了不少。
“先生?是你嗎?”羋平醉眼朦朧,看不清楚麵前的端木易,便迷迷糊糊地問道。
“公子殿下。”端木易應了一聲,看著羋平,想確認他到底醒了幾分。
羋平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想來是醉意仍在,動作有些遲緩笨拙。
“先生,我睡了多久?堂叔呢?”羋平還停留在最後飲酒的記憶裡,絲毫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已經入夜了,項大人先回去了。我看你醉著,便讓下人把你送到這屋內休息。”端木易回答道。
“噢……我還說天怎麼突然就黑了……”羋平喃喃自語道,忽然他又抬頭看向端木易,問道,“唉,那您怎麼在這兒?”
“我……我剛才在院子裡散步,聽見你在囈語,便進來看看情況……”端木易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果然是場夢……”羋平又一次小聲嘀咕道。
端木易微感好奇地問道“怎麼,做噩夢了嗎?”
隻見羋平緩緩垂下了頭,幽幽地歎了口氣,語氣低沉地說道“也算不上噩夢吧……隻是想起了黃老大人,還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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