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丞立即打斷了她倆八卦,朗聲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們不要再傳這等閒話,白白讓我小喬兒老師背後受人閒言蜚語。”
說完他腸子就悔青了,蘇小小和易依晨一齊亮著眼說“居然還是三角戀!這麼狗血的事情你快講講呀!”
青城女人的嘴閒不住!王右丞被她倆如個撥浪鼓晃悠,恨不能鑽到地縫裡去。但想到牟玉假認這把劍出自盲盒裡,著實讓自己少費口舌謅這劍的來曆,心裡多了一絲輕鬆。
“喂,喂,喂!你倆好歹關心一下我這個受重傷的人吧!”白雲飛給王右丞解圍道。
白雲見他右臂沒有斷,好好長在袖裡,一下開心地蹦了起來,抱住他哭道“白大哥你手又長出來了!這太好了,這太好了!”
易依晨把他拎回床上,扯開白雲飛袖子,他斷臂處爬著觸目驚心的縫合針眼。
她帶著點哭腔說“胳膊不過是被醫仙館的人縫上的,還說他一輩子一輩子都握不住握不住劍了。”
說完趴在白雲飛身上嚶嚶哭了。
王右丞的心情跌入了穀底,自責地垂下了頭,心說“我又欠了白大哥一條胳膊,害他連劍都握不住了。我真是個害人精!”
蘇小小也歎著氣不吱聲。
白雲飛大笑起來“那魑級的鬼大叔端地厲害,我隻折了條胳膊就讓咱們幾個活了,簡直是賺大了!你們這等傷心姿態真大可不必!”
易依晨捶了他一拳,才恢複了神色,後怕地說“都怪我指揮不力,低估了這隻鬼的實力。他脖子被你砍斷,又吃了那花榮大部分的腦子和靈根才死,真是實力不可小覷!”
蘇小小怒道“那淫賊花榮死了最好!不過是被鬼挖去了腦子,掏去了靈根成為了一個弱智癡兒,簡直便宜了他!”
白雲飛說“他常做壞事的玩意兒也被那鬼大叔割了個乾淨,舌頭和眼珠也被劍搗爛了,如今連隻狗都不如,教他和北歧嶺掌院生不如死,比沒了命還難受呢。”
蘇小小點點頭,才稍微心情好點。
王右丞悶著頭不說話,眼中摩柯允穀笑道“你他娘下手還真狠!”
易依晨道“王師弟你出名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彈三味線出神入化,今晚最後一天拜師宴,都指名讓你再談一曲呢。不過可惜的是,我師傅她老人家還是不來,你見不到咱掌門啦。”
王右丞立即說“是了,今晚咱們要把那夜合花魁除了!”
怎料白雲飛說“她已被你小易姐殺了,除鬼的任務結束了。主峰武宗廟已經將除鬼的事報告給島內,還大大記了你一功呢。咱們青城賠了點錢給北極當鋪,作為那幾個死去樂工的補償。至於北歧嶺,掌門自有安撫。”
易依晨接口道“花榮名聲早臭了,據說北歧嶺上下沒有不開心的。”
王右丞卻皺眉說“夜合花魁死了?!”
易依晨歪著頭,丹鳳美目盯著他,很不滿意地說“你這小子還看不起我了?她雖神出鬼沒,到底是一隻大鬼而已,我昨天就悄悄將她斬了。”
王右丞暗自思索了,又突然笑著說“小易姐做事哪裡有假,我大可放心了。”
一旁蘇小小覺得自己沒幫什麼忙,還給他們做了累贅,內心過意不去,提議道“既然大功完成,我中午親自下廚請你們在我這兒吃酒罷!”
白雲飛和易依晨似領教過她廚藝,臉上掩不住驚嚇,直說自己還有報告要寫給武宗廟,一溜煙跑沒了蹤跡。
夕陽度西嶺,群壑倏已暝。鬆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
拜師宴最後一夜的酒會開始了,王右丞換上了青城弟子的裝束,拿著三味琴坐在舞台角落。
寶蘭依舊與他搭伴唱曲,穿著件鮮紅的襦裙,立在舞台中央。
武宗廟和北歧嶺的貴賓廂是空的,其餘青城六支一峰的弟子危襟正坐,再沒有第一日那樣混亂不堪的場麵。
王右丞早聽蘇小小說了,那日陪酒的家奴也是從北極妓館裡聘來的。此時望見同門個個正氣的臉,直說自己那日誤會了他們。誰又不食色,誰又不貪美,誰又能做到長久的心心如空、念念歸靜?修道者無欲無求麼,那追求成仙得道不也是一種欲麼?何必苛責彆人,處處高舉道德大棒的指摘他人低俗。
又想到哥舒,他隻盼以後歲月靜好、不訴離殤。
王右丞拉滿琴弦,宛若刀槍齊鳴、鐵騎迸進地彈起《燕歌行》。
寶蘭閉目高吭地附唱起來。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於獵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鬥兵稀。
身當恩遇常輕敵,力儘關山未解圍。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彆離後。
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邊庭飄颻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鬥。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燕歌行》本是樂府舊題,本就有閨愁曲調。但此曲經多次改編,收錄到《樂府新曲》中又成了壯懷激烈的新曲。寶蘭極近完美地將思沉與豪邁的歌中情緒唱出,令場中人無不讚歎。
下場去,明婆婆又捧著盤珠子在迎他們,“我的好哥兒,你真是我平生見過最出色的琴師。改日你不做大靈山的弟子,蘇小小的情郎,稷下火院未來的上門女婿了,再找婆婆來,包管你一輩子吃香喝辣的!”
王右丞隻撿了三顆珠子在懷裡,寶蘭挑了兩顆。
見她拿兩個珠子,王右丞扔了兩個回去,便拉著寶蘭走遠了。
明婆婆又大賺一筆,直道“多好一株搖錢樹呀,做個修仙者真白瞎了。”
王右丞拉著寶蘭越走越遠,直走進第一天的那小林子中。
寶蘭環顧了昏暗的樹林,拉著王右丞衣袂,有些害怕地說“小丞子,我們走到這裡來做什麼?待會還有焰火看呢,咱們彆在這裡頑啦。你若若想要我的身子,去去暖閣裡可好?”
王右丞忽笑了“你一個鬼,居然不喜歡這兒,倒喜歡看焰火的熱鬨。”
寶蘭放開了他衣袂,睜著大眼望向他說“你在說什麼鬼啊,夜合花魁不是死了麼,哪裡還有鬼?”
王右丞的八目複眼鮮豔地亮了起來,左眼黑光大盛,他瞧著寶蘭說“你不是鬼麼?剪紙畫裡鬼說當年有另外兩隻鬼與他分吃了姐姐的有緣人,但哥舒大叔肯定不在其中。所以我猜,另外兩隻鬼其實是一隻,隻是她鬼術可以使自己一分為二。”
寶蘭陰慘慘地也笑了,“你繼續說。”
王右丞點頭,娓娓道來“大叔早就給我過提醒,說‘吃人的是小女鬼’,又見到你就想把你吃了,所以我猜他說的鬼並不是夜合花魁,而是你。再者,把我指認成琴師,給夜合花魁拿黑傘,聽到我說殺鬼,依偎在我懷裡好讓夜合花魁在焰火中找到我,假裝無意間讓我找到花榮,與小弦子相熟的人都是你。你想讓哥舒大叔死,讓夜合花魁死,借由我之手讓青城的人除掉他們,你就可以在寶蘭的體內一直活下去了。”
寶蘭身上毫無鬼臭,但一條長舌頭已流著口水從嘴裡卷了出來。
又聽王右丞說“我想你的鬼術應該是換皮這類的吧,夜合花魁和小寶蘭早被你吃了。”
寶蘭將身上的人皮一點點揭下,露出張醜陋的臉來,尖銳地笑道“我與姐姐其實是一張人皮,我本不同意跟她來北極島,早就計劃殺?”
王右丞忽並出一指,縷縷黑光凝在指尖,一道黑火激射在寶蘭嬌軀上。
“哥舒的黑火靈力,你怎麼”寶蘭滾在地上,被黑火焚著痛苦又驚訝地說。
王右丞按下機簧,長著隻眼珠的黑劍化成條巨朋無比的蛇一口將她吞死。
“你的過去我不感興趣,隻想替大叔吞噬你”,王右丞冷冷地看著黑蛇一口口將她的身子吃完,撿了她兩顆帶血的珠子才走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