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一次機會,或者說僅有一瞬間的機會,目標不是小布寧而是克裡斯廷娜。他手中的寶刀是蛇岐八家斬魔的傑作,連龍王的心臟都有資格洞穿。
小布寧挽著克裡斯廷娜走近了,雙方都在微笑,越笑越大聲。
“師兄,這回我全押你了。”路明非在心裡說。
小布寧忽然加快了步伐,領先克裡斯廷娜一步,一把拍在楚子航肩上。楚子航吃了一驚,他原本是要等著小布寧和克裡斯廷娜走到他和路明非之間,從背後動手。
小布寧手起刀落,血光迸射。他切開了楚子航的喉嚨。
“享用吧我親愛的女兒,讓這駕馭烈焰的孩子成為你的晚餐!”他仍舊盯著路明非的眼睛,微笑著說。
路明非呆住了,眼睜睜地看著噴湧的鮮血沿著那層透明的硬殼往下流淌,楚子航在最後一刻還想掙脫,但是忽然間的失血,他的全力以赴也不過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我……我操你媽的!我操你媽的布寧!你這個瘋子!衝我來啊!我才是那個該死的怪物!我才是你們想要的食物!放開他!衝我來啊!”路明非歇斯底裡地吼叫起來。
他玩命地掙紮,甚至忘記了胸前的傷口,他用儘平生所學最臟最惡毒的詞語叫罵,恨不得把那個微笑的男人生吞活剝,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該死!該死!該死!他為什麼要帶楚子航來這個鬼地方?是因為丟不下他?還是心裡不希望最後的一段旅程太孤單?他害死這個叫他師兄的孩子了,他媽媽還在家裡等他,他還沒有來得及找回自己的人生……
“我怎麼會輕易傷害您呢?尊敬的路明非先生。您是非常重要的人啊,我的工作是把您送到您想去的地方。”小布寧微笑著說,“我不知道你是誰或者什麼東西,可能讓我的前主人特意關照的人,你也許比克裡斯廷娜更重要呢。我一直在想這座通天塔的頂層是什麼樣的,跟隨你我才有機會去到那裡,相信在那裡我會找到真正的寶藏。”他再上前一步,擁抱路明非,和他行貼麵禮,同時微笑著說,“還等什麼呢?克裡斯廷娜,難道不想要他的力量麼?”
克裡斯廷娜怔怔地看著楚子航,鼻翼開合,她奮力地嗅著那血液的味道,仿佛那是淳烈的美酒。
二次孵化之前她也曾重創過楚子航,但那時她對楚子航的氣味並沒有強烈的反應,而她破繭而出的時候,楚子航已經被封閉在黏液裡了。
她的喉嚨深處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還有抗拒,但理智正悄然地瓦解。
“衝我來啊!我的血比他的有用!衝我來啊!我才是那個該死的家夥!我操你他媽的布寧!我操你他媽的布寧!”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吼什麼。
沒有人理睬他,克裡斯廷娜曼妙地纏住了楚子航,親密纏綿的姿態會令不知情的人誤以為那是壁畫中神與人的交合。她猛地咬在了楚子航的脖子上,分叉的舌頭從布寧割開的傷口中探了進去。
同時她的鱗片下再度湧出了飄渺的白色絲線,絲絲縷縷地纏在楚子航的身上,要把他跟自己裹在一個新的繭裡。
“路鳴澤!路鳴澤!路鳴澤!”路明非驚恐地大吼。他已經顧不得什麼代價了,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喊什麼。也許他已經被放棄了,一個想要自我結束的靈魂,已經失去了交易的價格。
“不,不,不要!不要啊!”路明非惶急地呼喊,
以前看電影的時候,特彆煩那些女人在生死關頭的之後隻會瞎喊不要不要。原來人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語言真的就是那麼匱乏,隻會發出這樣無意義的哀求。
隔著重重的絲網,楚子航還能越過克裡斯廷娜的肩頭看見路明非。他的眼神漸漸地渙散,像是湧起了濃霧。
“師兄,對不起……”他呆呆地說,尾音低至不可聞。
握刀的手垂了下去,他像是沉睡般合上了眼簾,蒼白的臉龐上還留著孩子氣的表情。
對不起什麼?道歉什麼?是因為沒有陪我走到最後麼?還是因為我們還沒砍斷那輛婚車的車軸?
“既然已經長大,就要學會勇敢……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也要攔住那輛婚車,砍斷它的車軸。”這個聲音回蕩在路明非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
淚水模糊了視線,但他無法痛哭,他痛得連呼吸都做不到。就在他的麵前,小布寧拍著巴掌高聲地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