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話也說不下去了。
“唉,算了,不說了。三郎,聽說你在這邊過得挺好的?”
聽了叔叔的問話,張廣順心裡有無數句吐槽要蓬勃而出。
說好的西夏顯道堂在大宋金牌臥底,全西夏上下沒有幾個人知道底細,那我叔叔是怎麼知道我在大宋的?還知道我在這邊過得挺好的?
“二叔,俺的消息,你是怎麼得知的?”張廣順小心地問道。
“是郡主告知我的。”張元慶不在意地答道,“我臨出發前,郡主把我悄悄叫到一邊,告知了三郎你的消息,還叫我到了開封城後,找李輔仁幫忙,悄悄跟你見一麵。郡主說,你太不容易了,蟄伏在宋國境內十年,為西夏立下汗馬功勞。也該讓你知道家中親屬的消息,以慰寂寥。”
說到這裡,張元慶還讚歎了一句,“郡主真是仁義啊!”
張廣順已經無力吐槽了。
他知道李青鸞確實是為他著想,也想借著親情對自己籠絡一番。可這樣做,很容易讓自己暴露的。
幸好自己早就歸順大宋,還成為軍情偵查局的一位諜報人員。要不然,在樞密檢詳局、保衛局無孔不入的布控下,自己早就涼涼了。
差距啊。雖然李青鸞在情報工作方麵確實天賦異稟,但跟大宋的情報係統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張廣順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多,反問起來。
“二叔,現在家裡的情況,怎麼樣?”
張元慶長歎一口氣,充滿了悲涼。
“餓殍遍野,民不聊生。人心浮動,各思退路啊。”
“怎麼會這樣?去年秋收不是大豐收,已經緩過氣了嗎?”張廣順詫異地問道。
“唉,確實是大豐收,存糧滿倉。可是那滿倉的麥穀還沒握熱,一群遼國商人從北邊而來,高價收購糧食。恰恰那時,宋國放開邊境,美酒、茶葉、絲綢、瓷器,貴族們饞了許久的物品潮水一般湧了進來。”
“權貴們按捺不住,大肆出售糧食,獲得錢財,好去購買那些奢侈品。等到陛下發現不對,權貴們已經把倉裡的軍糧都賣出部分。可是再三嚴令之下,仍有權貴們向遼國商人悄悄出售糧食、牛羊甚至良馬。”
“尤其是黨項各部酋長,最是猖狂。甚至把往年擄來的宋民奴隸以及部落的其他奴隸,轉賣給遼國商人。國主和郡主派人潛入遼境,這才發現,遼國商人把糧食、牛羊、馬匹和人口運回東勝州,當場高價轉賣給等在那裡的宋國商人。然後順流而下,直接運回宋國河東。”
說到這裡,張元慶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連敗數場,尤其是丟失了涼州,國內哀鴻遍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涼州,夏國最大的財稅來源地,已丟;河南之地,夏國最大的糧食產地,完全暴露在宋國的兵峰之下。”
“仿佛被人砍掉了右臂,還被人用利刃抵住了胸口軍民士氣漸喪,人心漸散,大家都在各自盤算著退路。或北奔遼國,投附翼下;或降了宋國,一了百了。各種心思的人都有,尤其是那些黨項各部酋長”
張元慶往後一靠,意味深長地說道“三郎,你在宋國,還是件好事。聽郡主說,你的身份隻有李輔仁和她知道。萬一國內有變,你尋個機會,把李輔仁”
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後,張元慶繼續說道,“你的身份不就無人知曉了嗎?到時候,叔叔一家,還要來投奔你,你可不要嫌棄啊。”
張廣順低頭想了想,忍不住歎息道“想不過國內,居然衰敗到了這個地步。叔叔放心,真到了那麼一天,你們隻管過來就是。有侄兒一口吃的,絕餓不著你們。
張元慶臉上閃過複雜的神情,正要說幾句感激的話,突然聽到樓下隱隱傳來報童的聲音。
“頭版消息,昨天下午十七時,京畿判事院裁定,來之邵、馬時均、林大維、權宗元、王遇、趙孝騫等十一人,證據確鑿,謀逆罪名成立,判處死刑。李清臣等二十五人,判處勞役二十年或流放嶺南,終身不得赦返裁定書即日上報大理寺核審。”
“最新消息,接到裁定書的王遇、趙孝騫等人人,昨夜在獄中以腰帶懸掛自儘。法部法政司今日緊急通知,所有牢獄、拘押所的犯人,一律清查,不得隨身攜帶有可能自殺的布帶等物件”
聽到這兩個消息,張元慶和張廣順都被吸引過去了。
“王遇、李清臣、趙孝騫宋國官家,還真敢下手啊!”張元慶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