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虎抬眸，瞧一眼老嫗和悄咪咪圍在外頭的麻辣燙攤販。
臉上笑意未變，“老話說得好，一分價錢一分貨，這有的串串吃得渾身舒暢，有的串串吃得隔夜飯都能往外吐。
一文一串的素菜、兩文一串的葷菜自是有它的道理在。
不然，老嬸子也不會願意抬腳往咱們這兒趕不是？”
外頭的小攤販聞聲，灰心短氣瞪蘇二虎一眼，腹中膽汁又是一陣惡寒地往外撲，這丟臉的事情再提溜出來鞭屍真的好麼？
老嫗目不轉睛盯著沸騰的串串，雙唇早已吸溜得濡濕。
嘴上依舊在爭取，“你們這些串串，從頭到尾都沒一兩重，哪裡值這個銀錢囉，要不，便宜一些，素菜兩文三串，葷菜三文兩串，我老婆子跟你們多買幾串……”
不待她話說完，後頭的食客們已經忍不住嚷嚷開。
“不買就趕緊讓讓啊，攤主，給我來上一串包菜、一串萵筍葉嘗嘗！”
“還有我，先來上一串豬肉。”
“我也要，一串菠菜……”
一陣濃過一陣的麻辣鮮香，和方才連連打噴嚏的辛辣完全是兩個極端，直把食客們肚子裡的饞蟲全勾了出來。
他們都是附近的住戶，昨日聽人將麻辣燙吹得天花亂墜，早早趕來排隊，並不缺那一兩個銅板，為的就是吃到一口美食。
不過鑒於方才的教訓，一個個都隻點上一兩串先試試看。
“好嘞，這是您的包菜和萵筍葉，這是豬肉串，這是燙菠菜……”不管是一串還是兩串，蘇家兄妹完全不嫌少，一樣笑嗬嗬給食客們從鍋中拿菜。
當食客們嘗到麻辣燙的味兒，原先淺嘗輒止的心理瞬時一變。
趕忙揚手，衝蘇家兄妹十來串、二十來串、三十串地買。
老嫗身旁，紮著衝天辮的小娃娃見串串一下空去一大半，小嘴一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嘀裡嘟嚕打嗝，“阿奶……嗝……小寶要吃串串，要吃豬大腸嘛……嗝，阿奶要吃串串串串……”
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命根子。
見小孫孫哭得眼眶通紅，老嫗哪裡還舍得費時去磨嘴皮子，趕忙從褲腰帶裡掏出一把溫熱的銅板，“哎喲，我滴個小祖宗啊，買買買，你想吃什麼，阿奶都給你買行了吧……”
與百川學堂一街之隔的醉仙居。
小廝笑嘻嘻回了酒樓，見到櫃台後的男人，連忙將懷裡抱著的大碗拿出，“東家，小人將蘇家的麻辣燙買回來了，我特意讓她們多弄了兩勺湯。”
男人約莫四十來歲，身著一襲鶯背色夾紗錦袍，腳下粉底皂靴，麵皮微黃，雙眉直豎。
眉下一雙上翹的眸子，渾濁中閃著幾縷幽光。
正是醉仙居的東家，宋賈仁。
他伸手接過大碗，麻辣燙一直被小廝抱在懷裡，碗壁之上都透著一陣陣熱氣，碗中的青菜翠嫩，肉食滑爽，和紅彤彤的湯底映在一起尤為漂亮。
宋賈仁眉頭微挑，鼻下濃濃的香味讓他有些心癢，就著大碗喝了一口湯。
溫湯入喉，精明的眸中閃過一抹驚喜。
他算是做吃食的老人了，一瞬間便明白這麻辣燙能這麼受歡迎的緣由。
連忙喚了廚房的大師傅過來，將剩下的麻辣燙全須全尾交給他，“這便是昨日風靡的麻辣燙，你好好嘗嘗，這麻辣燙的配方，我要定了。”
男人臉上滿是勢在必得。
本來，沒有天香樓出現之前，他宋賈仁的醉仙居一直是清水縣酒樓裡的老大。
縣裡大大小小酒樓，飯館，見著他，誰不是恭恭敬敬稱他一句宋爺。
可天香樓一來，一切都變了。
天香樓家大業大，背靠大禹首富，李家，他自是不敢使什麼手段碰，但如果他醉仙居自己有獨領風騷的菜色，能搶得過他天香樓，那李家也再沒什麼話說。
如今，這麻辣燙就是老天爺送給他的大禮。
小廝瞧著男人神色，立馬眉開眼笑捧哏。
“東家隻要有了這麻辣燙，以後咱們醉仙居，定然能將往日被搶走的客人一一奪回來，任他天香樓拍幾十匹馬都趕不上！”
宋賈仁聞聲，臉上笑意更深。
“待方子到手，好處少不了你的。”
“噯，那小人就先謝謝東家了。”小廝點頭哈腰，一張瘦長臉笑成山鼠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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