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座!
似乎是被一股怪力拉扯,寒霜雪感到體內的氣息開始躁動不安,一種突如其來的壓迫感充斥著全身,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他體內掙脫出來。
孤舟先生看著跪倒在地的寒霜雪,並未趁機動手奪其性命。他環顧四周,找尋著開啟德特裡克黑塔的機關。幽暗而破敗的教堂之內,劍痕隨處可見,毀掉的物品散落在二人所處地帶的外圍,不知是被災殃的劍氣還是窗外的月光,撒上了一層無比瘮人的白。
東麵漆黑的主牆,倒映著一整麵壁畫,那複雜的構圖在孤舟先生的眼裡呈現出來,像妖冶的圖騰。
他走過寒霜雪的身邊,徑直來到壁畫前,上麵是千年之前留下的時光印記,遠古時代浮現其上,刻畫地宏大而壯美。淹沒在塵灰深處的壁畫上,半鹿半人的牧靈一雙前蹄騰空,高舉的手中充盈的自然之力。她的麵前,猙獰的魔獸揮動著巨大兵器,似乎要破壁而出。烈陽之神凰舞顯化人形,衣袂飄飛,燃燒的火焰在她的四周化作數條衝天的龍卷風暴,無數惡魔被卷起,吞噬,化作灰燼。巨擘巍峨的身軀遮天蔽日,披散的頭發遮蔽了他的麵目,巨大的寬刀被他插進地麵,岩漿噴薄而出。幻星頭頂懸著五顆寶石,法袍包裹著他的全身,腳下是一個法陣圖,似乎在吟唱著某種儀式
一條雄偉的巨龍盤旋在壁畫中央,漆黑龐大、盤踞如山巒般的巨影緩緩遊弋,鋒利的五爪按在虛空之中;它雙眼睜得突出,張口似乎要吞噬整塊大地,覆滿巨型鱗片的尾巴蜿蜒直向遠方的蒼穹。
而在壁畫的正下方,四個背影並肩站立在巨龍之前,一人仿佛死神般,身著黑色鬥篷,手握鐮刀,透過他的兜帽能感覺到一個猙獰、恐怖的笑容;一人長發,挺立,長劍在手;一人頭生雙角,手握雙刀,站在最前麵;而最後一個,卻是在三人身後,似乎是個女子,雙手捧著一個聖杯,那聖杯被她高高舉過頭頂,舉出了壁畫,舉進了現實。孤舟先生盯著這個從畫中突出來的小小的火炬一樣的物件,突然想到了什麼。
“傳聞中,神之威能讓整個荒古族幾乎消失殆儘,不曾想四魁天竟然找到了法則之杯,以此來平息九神怒火。”
孤舟先生心中有感,掏出一個火折子,吹起火苗。
“凡疆的興盛衰亡,當自生自滅,神力不該乾涉,這是天地法則,是秩序的火種”
說著,他就要伸手點燃那法則之杯,然而就在火折子接近聖杯的瞬間,卻被孤舟身後傳來的一股冷風,極速地吹滅,結霜,然後凍結。
孤舟先生轉過頭,寒霜雪正掙紮著舉起右手指向他,左手以劍撐著身子,單膝跪在地上,散落的長發中漏出一雙冷冷的眼睛。
“今天誰也不能靠近黑塔,誰也不行!”
說完,寒霜雪將災殃向地麵重重一擊,劍身沒入地麵的瞬間,整個教堂內劇烈震顫,地麵如同進水船隻的甲板一樣,頃刻間被地底無端湧出來的水浪衝擊得碎裂開來。孤舟先生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腳下已經失去了支撐,整個人身體一晃,伴隨著碎石和水花一起墜落,摔到了教堂的地底深處。
這是教堂下方的一處溶洞,距離上方的地麵不高,但整個空間要寬闊許多。孤舟先生緩緩,起身,揮手掃去飛塵,遠處的寒霜雪也掉了下來,趴在地上,生死不明。這一招讓他自己也難承其威!
不過很快,寒霜雪就掙紮著站起,全身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氣息。
孤舟先生一驚“魔氣!”
四周地麵和石壁的縫隙處不斷湧現紅色的河水,好像這地底洞穴的血液一般,二人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型怪物的腹中。血水在寒霜雪腳下聚集,沿著他的腿和腳,攀上軀乾,又與他的傷口慢慢交融。他的身形開始變得巨大而佝僂,上身慢慢臃腫的皮膚變得扭曲褶皺,充斥著詭異的血色。臉猶如皮包骨頭一般,瞳孔卻變的猩紅。
更加詭異的是,寒霜雪的後背竟然盤踞著一個小孩的身軀,沒有四肢,隻有臉和軀乾,背部和後腦與他的皮膚粘合在一起,嘴巴和眼窩處是深深的凹陷。
曾經高潔無暇的劍者,赫然已經變成了詭譎的怪物,他扯著嗓子,沙啞的聲音從嘴裡發出來
“剛才場地太小,打起來不過癮,這裡不錯,作為你的墓地剛好合適!”
孤舟先生盯著對方,許久才開口道“難以置信,水鄉修者身賦淨化之能,想不到你竟然會被魔能腐化!”
“沒有人能腐化我,沒有人能控製我,沉淵血海的水源隻是改變了我的軀殼,我還未迷失本心!”
寒霜雪淒厲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他變得癲狂而暴躁。
“你的本心,早就讓你拿來跟惡魔做了交易,我不知道司夜伽羅到底給了你什麼能讓你獻出水靈心,財富?地位?還是力量?”孤舟輕蔑得問道。
寒霜雪弓著身子,手中的災殃被他扛在肩上,陰森得說道“嗬,夠了,死人根本不需要知道!”
他朝著孤舟先生猛地衝刺幾步,隨後一躍而起,紅色的災殃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與先前純白的劍氣相比,顯得詭異而邪性。
不知對手此刻的實力,孤舟先生暫避鋒芒,閃身躲開。寒霜雪一劍劈空,劍身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炸開一片紅色煙塵。緊接著,他又連著三招極快的跳劈,劍氣形成的紅煙彌漫開來,在高處聚集成無數魂魄一般的東西,朝著孤舟先生的位置散落。
變身後的寒霜雪沒了之前的靈動飄逸,精妙不凡,招式毫無規矩可言,但依舊霸道而迅捷。孤舟先生身法極快也隻是堪堪躲過跳劈的三劍,此時漫天紅魂散落,他隻能舉起劍鞘。
“皇威,君王光輝!”
孤舟先生大喝一聲,君吾劍鞘刹那間褪去墨色,轉而泛起金光,上麵機關轉動之間,鞘身也隨之慢慢延展開來,變幻成一麵金色盾牌。盾牌上半部向外雕刻著一個被兜帽遮住麵容的戰士的半身像,他身覆鎧甲的雙手握著一把劍,劍身沿著盾牌的中線延伸到下半部。君吾劍鞘變幻成盾牌展開後金光更勝,仿佛是黑夜中突然出現的太陽,讓整個陰森森的空間內頓時有了曙光。
與此同時,紅色的詭異魂魄也正好砸下,撞上皇威之盾後紛紛炸開成紅煙。孤舟先生單手執盾躲在其後,這些紅魂衝擊力不大,被他全數擋開。最後一股魂魄消散,孤舟屏氣凝神,體內蕩開一陣氣流,將空氣中的紅煙吹散,此時的他右手握著君吾,左手皇威擋在身前,眼眸中透出堅毅之色。
百年之前,他也曾這樣,以一劍一盾在百武壇一戰成名,此後便再也無人能讓他開啟劍盾完全體。
而如今又一次拔劍開盾,翩翩儒士的氣場全無,聖光充盈在他的周圍,那股舍我其誰,傲笑天下的氣勢仿佛再次臨身。
這一刻,他是最強的戰士,最霸氣的王者。
寒霜雪雙眼盯著孤舟先生,右手握著災殃,左臂和雙腿撐著地,喪屍一般慢慢移動著。突然,他腳下一個衝刺,手中劍直挺挺向孤舟刺去。孤舟先生知道他此時的攻擊毫無章法,對這毫無征兆的一招也是意料之中,舉盾格擋。
盾劍交擊,孤舟先生被巨力衝擊的倒退兩步,反觀寒霜雪的災殃卻像是刺到山壁一般被彈開,整個身體也被帶的後仰僵直。不過很快,寒霜雪已經調整好身形,朝著孤舟先生一劍劈下。
“鐺”一聲,寒霜雪再次被彈開,撞擊聲中夾雜著手臂骨骼摩擦的聲音。換了尋常人,被大力格擋兩次手腕多半已經廢了,而寒霜雪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發瘋似的朝著孤舟先生的盾不斷揮劍。
雖然有皇威盾護體,孤舟先生依舊被對方不間斷的攻擊逼得不斷後退,撞擊產生的力量一直傳遞到他左臂,已經隱隱有了痛感。他知道比起自己,寒霜雪的體能和靈力消耗要更大,但對方發狂的神情和愈發猛烈的攻擊卻讓他心生疑惑。
“血海的混沌之力加持之下,寒霜雪已經沒了五感,怎麼會知道累呢?”
想到此,他真元一提,左手稍稍用力,靈氣不斷在皇威盾上聚集,金芒愈盛。
“皇威,驚天爆!”
就在寒霜雪下一次抬手之際,盾上光華猛地彙成一顆光球。隨後寒霜雪一劍劈來,與光球撞擊後竟然“轟”得爆炸開,一陣電光沿著災殃流向寒霜雪的右臂,在他的全身蔓延奔走,令其身形一滯。
“就是現在!”孤舟先生默念一句,身體如閃電般急速移動,繞到其背後,右手君吾劍在這一瞬間金光閃動,朝著寒霜雪後背上的詭異孩童就是一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