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還有一條奇怪的律令,夜晚絕對不能生火!而大漠天氣反複無常,晝夜溫差極大,夜晚溫度更是低的嚇人,這條禁令讓他很是不解。
他是一個修行者,對這倒不是很在意,可很多人都是普通人,對此卻也是絲毫不提!
直到某天夜裡,幾個新兵不顧老人的聽勸,結果其中一個死在了火堆邊,而那堆火也詭異的燒了一夜,從他極度扭曲的麵容看,他卻像是凍死的!剩下幾個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連具屍體都看不到!
李子珍五感過人,那天夜裡他卻聽的極為清楚。有骨頭碎裂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和嘈雜的腳步聲。而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無人得知。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李子珍也不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他也不想去深究。因為陸川告誡過他不要去過多問這些事情。
雖是個養馬的職,但也算不上多累。平日裡也就是李子珍動動嘴,其他人去做,日子倒也過得單調。
而對於修行之事,李子珍也暗地裡打聽過很多次。這裡也的確能打聽很多消息,有很多修行者,但也都和他差不多是齊氣海境界,學不到什麼東西。
所以連著半個月以來,他算是什麼收獲都沒有。不過倒是有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陸川親口對他說過,在他的手下當職,隻能是女的。齊安算是一個例外,可他卻見到了另一個例外。
一個須發皆白,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頭卻經常出入在陸川的軍帳,且陸川對他也是極為尊敬。
李子珍打聽一番也才得知,這老頭叫呂昏沉,在軍中所任職大抵相當是軍師!
而幾天以前陸川找過他,說若他想學些本事,要他去找呂昏沉,而他自己一身魔功,確實沒什麼可教他的。
而這老頭也是平易近人,平日裡他便和兵士們在軍帳裡開設賭局,一賭便是好幾天。大多時候,輸得卻是他,他卻反顯得極為高興!也因得如此,兵士們都叫他老呂爺。陸川對此也是不予管製。
“大!大!大!老子全押!老柳爺,我都贏三把了!”
“老呂爺,你押大還是押小?”
一個敞開的軍帳裡,一群漢子光著膀子圍著一張桌子,目光死死盯著桌上轉動的三個骰子!
終於,骰子的轉速慢了下來,眾人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咣當”連著兩個骰子停了下來,一個三點,一個四點!眾人的目光一下焦聚在最後一個上麵。
“三點,是小!不對,六點,是大!大!”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讓眾人的心都提都了嗓子眼上,尤其是喊到小的時候,老呂爺對麵押小的那個光頭大漢麵如土灰,跟死了爹媽一樣。可但骰子停下是六點時,他臉色又變得通紅,頓時眉開眼笑!
“唉!晦氣!老朽又輸了!不過高興!再來!哈哈哈……”老呂爺卻是毫不在意,灑脫一笑後,便叫嚷著再來。
接下來的十幾局,他是一局都沒有贏過,可他卻像變戲法一樣總能從他一雙大袖裡拿出銀子!
“老呂爺,你有這麼多銀子!還是請個風水先生給你看看,你這點不行啊!哈哈……!”光頭大漢贏得是缽滿瓢滿,堆在地上的銀子都沒過了他的膝蓋!
且他此話一出,也惹得是滿帳眾人哄堂大笑!
老呂爺先是很認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這雙手有晦氣一樣,可很快他就撫須笑著道“老朽剛才自己看了看,這雙手的確有晦氣,但沒辦法,生錢也是這雙手啊!再來!”
他話畢,眾人卻是笑得更歡!
“小子和老呂爺賭上一局,如何?”眾人笑得正歡,卻聽一道爽朗聲音從帳外傳了進來。眾人依聲看去,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正站在帳外,正是李子珍。
“哦!是個小後生,讓他進來。”老呂頭撫著長須,笑眯眯看著齊安。
眾人嘴上不說,心裡卻不樂意了,對著冒冒失失進來的小子也是麵色不善。
“老呂爺,我先和他賭上一局!”光頭大漢也是十分不樂意,他可不想放在麵前的大肥肉“老呂頭”被這小子叼走。
光頭大漢話完,呂老頭也沒有發話,似是默認了一樣。
“我不賭骰子。”李子珍麵帶笑容,看了看骰子,很認真的說了一句。
“我們這就這一種擲具,那你想賭什麼!”光頭大漢以為是李子珍害怕,眼中充滿了不屑。
“賭這個!”李子珍收起笑容,指了指自己的頭,很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大漢也收起了不屑,麵色變得凝重起來對李子珍道“你要玩命?你知不知道,我若是因賭約殺了你,可不用負責任!”
他的話不是危言聳聽,軍中確實對此類的事不負責任,而李子珍來時的第一個月就知道了。
“還是這個有意思……”李子珍說這話時,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顯得極為自信。
不知為何,大漢看到李子珍的笑容,竟然萌生了許些退意,心中也多了份忐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隻好道“怎個賭法?”
“就當作一場比武!比誰刀快!”說著,李子珍從身後取出了那把一尺略長的砍柴刀。
刀一取出,因賣相真不怎麼好看,便惹得眾人捧腹大笑,連光頭大漢也打消了心中的顧慮。
“小子,讓你看看爺爺的!”大漢取出了他的刀。他的刀很鈍,可也很有分量。大漢單手把這刀提起來,往地上一砸,地皮都是輕微一震!
可以想象李子珍若是被砸到,絕對會變成肉醬!
兩人剛一走出帳外,大漢大喝一聲,便朝齊安衝了過去,刀拖在地上,硬生生把地都拖出了一條淺淺的溝壑!
突然,站在原地的李子珍卻一下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隻聽得“鐺!”的一聲,一些火花和一道銀白色優美的拋物線後,光頭大漢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的刀也成了兩截!
眾人都沒有看清,光頭大漢自己卻是看得清楚。李子珍隻用了一刀便斬斷了他的刀,而那把不起眼的砍柴刀剛才就貼在他脖子上。
那觸之即逝的一抹冰涼感,讓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知道隻要李子珍再稍稍用點力,也絕對會和手中的刀一樣變成兩截!
也就在此時,原本坐在軍帳太師椅上的老呂爺突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像是看到外麵發生的事驚動了他。可很快,他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合上眼。
眾人看著眼前的一幕都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直到李子珍走回軍帳,他們才有所反應。
“你想賭多少銀子?”老呂爺看著走進來的少年,撫須,笑眯眯看著他。
李子珍走到老呂爺身邊,壓低聲音用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若我贏了。我想讓老呂爺教我修行!”
話畢,老呂爺笑容一下凝固,他仔細打量了李子珍一番,也用極低的聲音道“好。”。
而且他立時明白,這種劍走偏鋒的賭法一定是陸川教給他的。
聽到這個字,李子珍笑了起來,知道自陸川沒騙自己。
於是,他便對老呂爺觀察了起來。所以近幾天來,老柳爺隻要一設賭,他都會在場。
且他發現,很多次,老呂爺是能贏的,可那骰子總會詭異的自己翻動兩下,也是如此,他才會總輸!
對於李子珍的這些舉動,呂昏沉也是一早就知道的,而他也在打量著對麵的少年。
“但賭局由我定。”呂昏沉大袍一揮,雙手負於背後,目光帶著許絲笑意看著李子珍。他這個前魔教的十長老也很好奇,聖子給他推薦過來的這個少年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話畢,他轉過身拿起桌上三個骰子交到李子珍手中,麵色一板,嚴肅道“由你來擲,若是大,便是你贏。”
李子珍接過後,沒有絲毫猶豫,便直接擲到了桌上。讓一旁的呂昏沉和其他人看得也是為之一歎,若是尋常人也要斟酌一番,哪怕賭的是幾錠碎銀,而李子珍卻連思考都不思考。
“不想想嗎?”彆人不知道,呂昏沉卻是知道他們賭的是什麼,或許很荒唐,可也值得考慮一番。而他目光炯炯,完全不像個老頭。
“骰子已落於桌上,結果也是遲早的事。”呂昏沉麵色平靜,目光並沒有在轉動的骰子上,仿佛他並不重視。
呂昏沉看了他一眼,也是撫須不再說話。
幾乎也就是李子珍話畢,桌上骰子便剛好停止轉動。也不知是巧合,三麵骰子竟全是一點!讓人都有些懷疑他使詐。
“哈哈!小!老朽輸了!”柳呂昏沉豪爽一笑,撫著長須,目色平靜看著已停止轉動的骰子,對這個結果好像也是預料之中。
話畢,他從大袖裡摸出一條方金,遞到李子珍手中。後者接過金子,向前者一拜後,便走出了帳外。
出帳後,見四周無人,李子珍才把那條金子拿出來,上麵刻著四個小字——馬房子時。
也就過了半盞茶時間,這四個字又消失在了方金上,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但它要傳達的意思,李子珍卻是知道了。
大漠裡難得有月光,還未到深夜子時,李子珍便早早起來,在馬房前等著呂昏沉來。而夜晚的寂靜,反讓人有幾分不安,似乎月色朦朧的黑暗中隱藏著什麼,黑暗中漸漸引出一個人影。
“年輕後生,來得早啊!”而李子珍也準時在子時來到了馬房。
李子珍對著他抱拳示意,態度很是恭敬。借著朦朧的月色,可以看到呂昏沉麵帶笑容,似在認真打量齊安。
“你既然是那位推薦過來的,我很好奇你有什麼本事”突然,呂昏沉冷笑起來,顯露自己道生後境的修為,目露冰寒看著少年,而他周身也是狂風大作,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李子珍有種很奇異的感覺,自己與呂昏沉周身都被隔絕了起來,而呂昏沉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殺了自己。
正想著,他發覺自己竟然僵直在原地,渾身都不能動彈。且柳呂昏沉周身刮起的風竟如刀一樣,把人刮得臉生疼,更似乎下一刻這風把人的骨髓都可以刮出!
“哦!你沒有怕我看來是有點血性的!”就像一隻老狐狸,呂昏沉背負雙手,似在等李子珍回答,而目光卻是在李子珍臉上,似要望出什麼表情來!
“輸便是輸了,老柳爺還要找個借口不成!不教我修行”李子珍口氣略帶不滿,一副對呂昏沉所說完全不知道的樣子。
“小子!你這算什麼口氣換老夫年輕的時候,你態度,我必殺你!”呂昏沉周身風吹得更烈,直把地上的灰塵都吹起半尺多,紛紛揚揚到半空之中,卻沒有一丁點撒到他身上,他的衣袍依舊很乾淨。
李子珍卻感覺呼吸突然困難起來,更仿佛有一塊千斤大石懸在頭頂,隻要自己說錯一個字,立刻就會暴斃當場。
“教便教!不教便不教!哪來這麼多事情”李子珍顯得更不耐煩,就差破口大罵。
“哈哈哈……有意思,老夫同你好好說吧!”呂昏沉突然撫須大笑了起來,而他周身的一切也歸於平靜,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障目的幻象。
頭頂那塊無形的大石沒有了,跟著齊安李子珍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就在李子珍鬆口氣時,呂昏沉卻突然又停止了笑容,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似能看透一切,讓李子珍剛平靜的心,又懸了起來。
“說到賭注……你真的以為是老朽輸了?若老朽不在骰子略作手腳,你會贏?”呂昏沉目光深邃,似看透一切。
此話一出,李子珍一下沉默了,他是故意輸給自己的,可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陸川同他說明來由的關係
表麵上李子珍依舊麵色平靜,可心中已轉過無數思緒,幾乎一瞬間他腦中閃過了無數可能。
“關我什麼事,我隻知道你輸了!你動手腳,和小子我贏有什麼聯係!”李子珍還是用不耐煩的口氣對呂昏沉回道。顯得有些無賴。
而這種無賴,讓呂昏沉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隻是那人卻要比眼前的少年老油條太多。也或者少年的老油條,多半還是陸川授意下才有的。
呂昏沉故意露出吃驚的表情,目色平靜看了他一會兒,而後大笑起來“此等心性……雖然還需磨練,但我呂某人說到做到,跟我說說你的過去吧!”。
他的確是在試探李子珍,雖然有知玄開口,但若是眼前這個少年讓他不滿意。
那些回答稍有不適,他便會用自己的手段讓李子珍忘記今天發生的事。他
且和這個少年的一番交談後,他又覺得一點都不荒唐,就像少年說的,他輸了。他便會履行賭約,其它他也不會過問。
“那還請老呂爺教我修行之法!”齊安知道事情已成,便上前對著呂昏沉恭敬一拜。
“你也入了氣海,算是個修行者。那你可知何為修行?”呂昏沉並沒有急著教授李子珍什麼,而是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李子珍思索一會兒,搖搖頭。
“修行即修心,一般人眼中看世界表麵,修士眼中紅塵,這是修行。有人求強大,是修行,有人求長生,是修行,亦有人求清靜,這也是修行……由心而修,即修行。”呂昏沉話說的簡單,可理解起來卻很困難,聽得李子珍雲裡來、霧裡去,似乎理解,但又不理解。
呂昏沉似看出了齊安心中的疑惑,他撫著長須道“不明白也不要緊,以後你會明白。”
“老呂爺,你現在是什麼境界?”李子珍不禁向呂昏沉發問。
後者沒有正麵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忽然麵色珍重道“我從陸川那裡知道……你的事情,知道你要急著報仇。我這有個速成的法子,你若是適合,這自然對你有好處。”
“若是不適合呢”
“那你便就此回去吧。”
呂昏沉麵色沉重對李子珍說到。
……
另外一邊,知玄在府邸中擺了一盤棋下了起來,隻看棋盤上,原本白子已經將黑子圍的沒有生路,但隨著他落下一顆黑子,整個局勢立馬有變化,黑子不單走出險境,而且隱隱將白子逼到了險地。
也其實這棋盤上的變化,正如這世界千年以來的變化,而那執白子者正是荀子。
看著這盤棋,知玄緩緩露出許些笑容,然後自語道“老朋友……過去的你布下的棋,的確厲害,我如今布下的棋子都算不得什麼,但有時候,越是微不足道的棋子,越往往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發揮一些奇妙的作用。”。
而對於知玄來說,他不止要顛覆整個大周,而是要以大周來引導這個世界的局勢變化。
目前來看,他已在永安設下了十一處棋子,他們之中有如幽王這樣的大人物,也有如曹豐義這樣不起眼的人,但最終這些棋子都會發揮他們相應的作用,發揮最大的作用。
而接下來,他要在永安設下最後一顆棋子,等這顆棋子設下,他就可以離開永安坐上觀戲了。而這顆棋子,也正是他最想拉攏過來的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二十年都不曾出過永安城的連烽火。
想到這個人,一向自信的知玄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