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飛塵思未央!
穆風收起了笑,神色鄭重“我本想把你藏起來,可他們還是找到了你。這反倒成全了我,讓我可以站在你身邊,守護你。但這些都是我的想法,你有權利按自己的想法去生活。雲舒,不管你怎樣選擇,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雲舒望進穆風雙眼。那雙眼像夏日平湖,水波不興,似乎能接納一切。有遊魚在水中忽一擺尾,激起一陣漣漪,那是不肯流露的期盼。
雲舒迎上穆風清朗的目光,輕輕道“從今後,風裡雨裡,我都在你身邊。”
穆風眼中的笑意,如朝陽從地平線上一躍而起,灑落一天一地的光華,他握住雲舒的手,在自己心口上按了一下,隨即鬆開,從懷中取出一麵小圓鏡一般的剛玉“我有樣東西要給你,本來上次在怡然亭就想送你的。”
雲舒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它擋的劍,真是萬幸!”
穆風微微一笑,笑容和暖如春陽,聲音輕柔如春風“是你給我帶來了幸運。”
雲舒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細細端詳著手中的剛玉。這塊玉半邊天藍、半邊碧綠,還夾雜著其它顏色,本非佳品。但雕刻者以天然色澤紋理構圖,點石成金。他以藍色為長空,以綠色為原野,以白色為衣衫,以黑色為烏發。蒼茫天地間,有兩人並肩而立。雖是背影,但衣袂飄飛,有兩情脈脈之意、逸興遄飛之態。
雲舒簡直舍不得移開眼睛“真是渾然天成!這是哪位大師的手筆?”
她欣悅的神情點亮了穆風的雙眼“你喜歡就好,是我自己刻的。”
雲舒笑得更加燦爛,她攥著穆風親手製的禮物,覺得縱使前方巨浪滔天,也無可畏懼。
君子在側,不覺路遠。馬車駛過山林、駛過草場、駛過官道,最後停在雲舒家門口。
穆風抬手,讓雲舒扶著他的手跳下車,然後喚道“若盈。”
雲舒詫異地看著他向空無一人的街道說話,然後更詫異地看到一條纖細的身影如輕羽般飄然而來。
穆風吩咐道“以後你那一隊就跟著雲舒,負責保護她。”
若盈眼中掠過一絲驚異,隨即低頭應下。
雲舒卻是大吃一驚,連連擺手“她要跟著我?還是一隊?我怎麼跟我娘說?不用了不用了!”
穆風看著她睜得溜圓的眼睛、緊張的表情,忍笑揮了揮手,若盈一閃身不見了。穆風道“他們是暗衛,你需要時才會出現,平時你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你才有的暗衛吧?怎麼遇到熊、遇到殺手的時候,都沒人出現?”
穆風眼神一暗“一直都有,隻是有時我不讓他們跟著。直到連累你在怡然亭陷入險境,我才知道自己太大意了。那之後,我以為你隻要遠離我,就不會有危險。派暗衛保護你反而落了痕跡。沒想到對方還是知道了,所以你不能沒人保護。”
雲舒知道自己成為了穆風的軟肋,唯一的選擇就是披上鎧甲。她沒有再推拒,眨眨眼打趣道“世子風流倜儻,連暗衛都是紅粉佳人。”
穆風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女子共有四個,都在她這一隊。平常跟著我的是另一隊,都是男子,這樣你可放心?”
雲舒笑笑,想到父母兄長還懸著心,不再與穆風玩笑,三步兩步穿過小院推開房門。卻見天遠抱臂靠在窗邊,半是戲謔半是不舍地看著她“黃毛丫頭長大了,都有戀人了。我是該欣慰啊,還是該難過啊?”
雲舒的臉頓時燒起來,小小聲地說“我也是才知道。”
天遠示意雲舒到桌邊坐下“昨晚,你一直沒回來,爹娘和我都急壞了。我帶著雪獅出去找你,循著無香的味道一直找到了太子府。我正要扣門,被世子攔了下來。他說他去跟太子要人,讓我安心回家等。我哪能放心,就站在外麵等。一會兒他出來了,說要去接你,讓我放心回家。
“我知道他是想將事情一力承擔,不想讓我置身險地。他能顧念我,可見待你至誠。可是,他怎麼知道你出事,怎麼知道是太子派人擄走你的?太子無緣無故為什麼會跟你過不去,這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
在天遠洞若觀火的目光中,雲舒無法虛言安慰,又不能泄露穆風的家族秘辛,想了想,避重就輕地說“穆風在官宦世家和民間的口碑都極好。太子多疑,怕他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就抓了我,想要對付他。不過穆風已和太子開誠布公地談過,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這隻是一小部分事實,但足以令親人擔憂。天遠神色嚴峻“皇親國戚,池魚幕燕。一時貴不可言,一時日暮途窮。我寧可你找個平常人,安穩一生。爹和我也能護著你。”
雲舒坦然道“哥哥,我真的喜歡穆風。不管他站在山巔,還是跌落塵埃,我都願意和他在一起!”
天遠神色嚴肅,雲舒毫不退縮。
許久,天遠歎了口氣“罷了。我知道你的性子,看著溫順得像隻羊,其實強得像頭牛。若是非不讓你跟他在一起,你雖不至於離家出走,但絕對會天長地久地耗下去,耗到七老八十嫁不出去。也罷,你哥哥雖然隻是個從七品翊麾校尉,但總是護著你的。”
雲舒心裡暖暖的,偏頭笑道“在我心裡,我哥哥是世上最英明神武的男子,比大將軍還威武。”
天遠笑了,使勁揉了揉雲舒的頭發“巧言令色!比君穆風還英明神武?”
雲舒思索一番“我覺得,他的風格是溫柔可人。”
天遠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