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飛塵思未央!
就在此時,清歌手臂向下一揮,飛刀如一道閃電劈上水囊,水瞬間覆蓋了所有的粉末,巨石急速縮小,轟然落下,崖底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雲舒一顫,見清歌與趙博古也是臉色發白。三人都是奉公守法的普通人,雖然知道那些殺手是來追殺他們的,但依然會因為親手殺人感到恐懼。
可是情勢容不得他們恐懼,趁著巨石堵住出口,底下的人出不去,三人飛快地將手中的東西向下招呼。
雲舒和趙博古將瓶子和水囊重重砸在石壁上,水花四濺,濺在殺手身上,血肉立即消融。饒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清歌纖指飛動,機關中的銀針如雨絲一般沒入殺手的身體。也許是清歌準頭太好總是命中要害,也許是雲舒太緊張顧不得細看,因此沒有發現異樣。而這一時的疏忽,最終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片刻之後,崖下再無聲息。三人順著繩子滑到崖外山道上,貼著岩壁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山腳下。眼前豁然開朗,草地如掉落的布匹,打著滾奔向一條小河,河對岸是密密的樹林。
三人早已疲憊不堪,卻一刻不敢停,半跑半走地穿過草地,穿過齊腰深的小河。雲舒落在最後,剛濕淋淋地爬上岸。就聽清歌叫道“又有人追上來了!”
雲舒和趙博古一起回頭,果然看見五條身影敏捷地穿過草地。看來是五人一組,隻是不知一共有幾組。
清歌恨聲道“這到底是什麼人?咱們哪裡得罪了他們?這樣不死不休!”
沒人知道。
清歌定了定神“得再阻擊他們一次。”她向趙博古伸出手“我看你的化石散還剩一些,都給我。”
趙博古沒有給她“讓我來,你們先走。”
清歌翻了個白眼“你一個讀書的逞什麼能?給我!”
趙博古聞言,麵上騰起薄薄一層怒氣“博古一介書生,雖無十分勇武,亦有一腔熱血!怎能龜縮在你身後,讓你保護?”
清歌愣住了。
雲舒拉拉清歌的衣袖,低聲道“聽博古的,彆讓他覺得你瞧不起他。”
她從衣袖上撕下一小條,掛在倒伏在水中的樹枝上,示意清歌退後,又在樹枝露出水麵的地方倒了些塵土一般的藥粉,然後拉著清歌退入樹林“你在這發射暗器,比出去對戰勝算更大。”
清歌想了想,沒再反對。
雲舒從清歌手中拿過針筒,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針筒,倒了一些粉末進去,重新遞給她“碧血,見血封喉。”
清歌驚詫地看了雲舒一眼,問道“你剛才撒在樹枝上的是什麼?”
“迷津,吸入口鼻即死。”雲舒看著清歌的眼睛,心中十分緊張“我以前沒告訴你我會這些,現在還是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麼會這些。你怪我嗎?”
清歌盯著她,神色變幻,最後明朗如初“怪你有本事?你這麼能耐,我高興還來不及。”
雲舒放心了,與清歌相視一笑,點燃一包醉夢散,轉過頭盯著河對岸。
前方很快傳來踏水聲。兩人正在渡河,三人還在岸上觀望。最前麵的一人彎腰查看掛在樹枝上的布條,毫無察覺地吸入藥粉,立即栽倒。跟在他後麵的殺手正要上前查看,清歌的銀針已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眉心,他重重跌落水中。
莫名其妙地折了兩個人,後麵三人對視一眼,排成品字形踏水而過。
隱在蘆葦叢中的趙博古突然跳起,將裝化石散的瓶子用力扔出。最前麵的灰衣人揮劍一擋,瓶子碎裂,粉末紛紛揚揚落在岸邊。灰衣人右手一送,利劍快如閃電,直向趙博古刺來。
雲舒心驚膽戰,腦中閃過在“一線天”殺敵的情形,這才意識到,原來醉夢散一直不曾起效!
清歌大叫“後退!”隨即按動機關,銀針激射射而出,飛蝗一般撲向三人。三人不得不揮劍格擋。
趙博古逃過一劫,卻沒有後退,反而撲向灰衣人。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清歌不敢再發射銀針,雲舒也無計可施。
灰衣人擋開最後一枚銀針,手腕一轉,劍鋒穿透了趙博古的身體。趙博古任憑利刃穿透血肉,依然奮力向前,雙臂緊緊抱住灰衣人,與他一起倒在水中。
河水像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鮮血如泉水翻湧而上,將河麵染成了血紅色。
雲舒和清歌心膽俱裂,猛然閉上眼。
後麵兩人均是一個趔趄,借助長劍才破水而出。當他們落在岸上,下半截身體已經血肉模糊。
清歌突然將針筒往雲舒手中一塞,從蘆葦叢中躍起,長劍向殺手斬落。
雲舒端著針筒,抓住機會發射銀針。
對麵,兩名殺手雖已負傷,行動不便,但武功顯然高於清歌。一人與清歌短兵相接,一人雙手連揮,飛刀飛向雲舒藏身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兩名殺手終於倒下了。清歌和雲舒身上也都帶了傷。傷口發黑,對方的長劍和飛刀上果然都有毒。如果不是雲舒有母親親傳的醫術,如果她不曾下功夫研製藥物和機關,死的就是她們了!
清歌扔下劍,衝進河水裡,四處尋找著。河水早已平靜如初,清澈如初,剛才那噩夢一般的場景好像不曾發生過。清歌找了一會兒,抬頭看著雲舒,眼中有微弱的希冀“找不到,博古會不會是找地方藏起來了?”
清歌何曾有過這樣軟弱的話語和眼神?雲舒心中劇痛,哽咽著搖頭“博古已經不在了!”她說不下去了,她要怎麼說,那麼劇烈的反應,足以化去所有的血肉。博古,是屍骨無存了!
清歌站在河中央,眼淚從她臉上滑過,一滴滴落在水中“博古,他一開始,就打算跟他們同歸於儘的,他知道我打不過他們。我真沒用!”
此話一出,雲舒強忍著的眼淚也落下來。她抹掉眼淚,走過去摟住清歌的肩膀,把她扶上岸為她療傷“不怪你,是我的錯,我不該同意博古在前麵阻敵!”她沒想到醉夢散會不起作用,也沒想到趙博古會用他的死亡換取她們的生機。
清歌對自己的傷口毫不在意,指著殺手的屍首悲憤地說“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他們的錯!我們隻是過路客,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我們死?”
雲舒低頭為清歌包紮“或許,他們是衝我來的,你們是被我連累了!”
清歌霍然回頭“你說他們想殺你,為什麼?”
“其實這些人想要對付的是,君穆風。”提到這個名字,雲舒心中一痛“以前因為和他走得近,曾經兩次遇到這樣的事,那時我用了醉夢散來對付他們。如今我和他沒有瓜葛了,想著這些人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醉夢散沒有起效,如果不是事先服了解藥,不可能不受影響。隻有那些人,才會知道我有迷藥,才會事先服用解藥。”
雲舒看到憤怒、同情、擔憂的情緒輪番在清歌眼中湧動。清歌嘴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拿過藥粉往雲舒傷口上撒,又快手快腳地為她包紮“我們快走,等回到平州城,他們就不敢這麼明目張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