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
慘淡月光下,四下裡黑洞洞的,兩人一本正經討論著什麼樣的人肉好吃,氣氛說不出的古怪,但胡麻隻是微笑了看著他,那推了獨輪小車的漢子,居然也不著慌。
倒是慢慢的放下了車架,將繩套從脖子摘了下來,笑嘻嘻的看著胡麻,道:“看樣子,也不是個沒眼力勁的。”
“既是瞧出了這是咱的道場,那我倒想問問了,你這小小走鬼,哪裡來的膽子,居然敢壞爺爺的大事,還用油鍋烹了我的煞種?”
“……”
“我在這裡等著,不也正是想問問你?”
胡麻也略嚴肅了起來,眯了眼睛道:“人生於世,無非求個心安順當,這村子知規矩,懂禮數,是個有福份的地方,你好端端的,便來壞了人家德行,造煞養鬼,不怕遭了報應?”
“報應?”
那獨輪車漢子忽地哈哈大笑,眼神戲謔的看著胡麻:“你跟咱講報應,可知咱侍奉的老爺是誰?”
“咱不知道你家老爺是誰。”
這話出口,便已帶了殺機,胡麻腳步一快,向了旁邊的驢快速靠近。
同一時間,臉上都已經露出了陰冷而輕蔑的笑容,實在不把這小走鬼放在眼裡,走鬼人尚未起壇,在負靈守歲的麵前,與普通人又有何異?
“……”
在他說著話的時候,胡麻便表現的非常警惕,看起來冷靜卻是不動聲色,一步一步的向了旁邊的驢靠近,像是要去驢背上的行囊裡拿什麼東西。
那賣肉的漢子聽著胡麻這番話,竟是滿臉譏嘲的大笑了起來:“果然跟我家老爺說的一樣,走鬼人就是個最可笑的門道,一幫子沒甚本事,還愛管閒事的蠢貨。”
燒香人一身本事,都來自於主子,主子身上有了香火氣,他們身上陰氣便也變了。
但那漢子,卻忽地笑聲一收:“罷了,今天便讓你這小小走鬼,見見真正的世麵……”
“哈哈,哈哈,伱跟我講規矩?”
可沒想到,鐮刀確實如願劈到了胡麻的胸口之上,刃尖一顫,便要鑽進肉裡。
“你既要講規矩,那去找官府說吧,瞧他是想罰我,還是向我們家老爺磕頭?”
胡麻也跟著起了身,上下打量著對方,道:“但走鬼人,行走鄉裡,除祟安生。”
“既然碰著了這麼個煞氣驚人的地方,便好歹要管上一管。”
隻有這五煞神,因著其位不正,比邪祟還凶戾,一身香火氣,卻養成了煞氣。
“如今既是知道了你在做手腳,還是個侍奉老爺的,那我倒想問一問你,這世上還有規矩沒有,竟容得你如此害人?”
可那漢子,卻也忽地一個趟步,從車上拔出了一柄黑糊糊的,上麵黏了也不知多少油脂的鐮刀,身上滾滾煞氣,竟是恍得人眼前生花。
這獨輪漢子一出手,自然也是煞氣滾滾,迫人眉睫,鐮尖一顫,角度刁鑽,上來就是要挖心。
“……”
“……”
遊穢邪祟,都是一身的陰氣,堂上客食了香火,卻有了香火氣。
所以邪祟手底下的負靈,都是一身陰氣,像鬼多過像人,但一些大堂客手底下的燒香人,卻都養出了一身氣派,更有一些,身上非但沒有半點陰氣,反而像老神仙一樣,通身氣派。
仿佛他隻是一閃身,便從獨輪車旁閃到了胡麻的身前似的,手裡的鐮刀割出了呼呼的風聲,狠狠劈向胡麻胸口。
卻不料,胡麻胸口處,卻是猛得一顫,鐮刀居然被反彈了回來,與此同時,胡麻伸手進驢背上的行囊,抽出了一把刀來。
“什麼玩意兒?”
這獨輪漢子從蔑視再到吃驚,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
這特麼像什麼話,一個走鬼人,不想著起壇,也沒使什麼物件,竟是直接拔出了大刀來?
再是,自己剛剛揮出去的鐮刀可是使足了勁,怎麼沒劈進去?
硬氣功,胸口碎大石。
胡麻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沒少下苦功夫,早已將從洞子李家學來的絕活,一一煉得純熟,如今臟腑震蕩,使出了硬氣功夫。
雖然不像季堂那樣的入府守歲一般,刀槍不入,但一口硬氣使出來,卻也幾乎達到了刀槍不入的效果,回頭向了那燒香客,無聲的抿嘴笑了笑,反手便是一刀剁了過來。
倒不是胡麻害羞,主要是這硬氣功,不能說話,不能換氣,否則就破功了。
但這一刀倒是又狠又辣,又精準,直接從這漢子脖子左側,剁進了他的身體,整個刀身都陷了進去。
“你……”
這獨輪漢子萬沒想到,上來就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也虧得他道行不弱,猛得向後拉開步子,才避免了被這一刀劈成兩半。
雙足交錯,接連退了三四丈,忙不迭的跑到了獨輪車旁邊,從上麵扯下了一塊肉來,放到了自己正鮮血如泉般湧出來的傷口位置,這才滿臉難以置信的向胡麻看來。
說也奇怪,那塊肉搭在了他胸口位置,竟是直接融入了他的身體,把傷口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