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看到了這小姑娘吃驚的樣子,便索性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抓起她的手掌,將一顆血食丸倒進了她的掌心。
同時怕她不吃,自己也倒了一顆在掌心,吃了下去。
小小的一個心理暗示,這名叫烏雅的女孩見了,便也覺得血食丸一定要吃似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學著胡麻的模樣,將血食丸塞進了嘴巴裡,鼓起了腮幫。
胡麻放下了心來,這些寨子裡的巫人,本事自然是有的,但他們根基淺,勢力單薄,又少與外界交際,所以血食這種上等的滋補之物,她們是很少見的,想來能拉近彼此的關係。
邊想著,邊看向了她,又笑著問了一遍,道:“你會不會說官話?”
“小心?”
烏雅試探著說了一句,自己倒是先臉紅了一下,道:“我沒出過林子,阿爹也不讓我跟著外麵來的人說話,所以講的不好。”
“但我以前跟著阿哥說過,阿哥官話說的比阿爹還好,跟著他學,我也就學會啦!”
“……”
胡麻確實聽了出來,她是會講的,隻是看樣子平時說的少,音調有點怪,但搭上這麼漂亮可愛的模樣,這怪怪的官話,卻也彆有一番風情了。
“你說的已經很好了,多與人講講,便連我們也聽不出來了。”
胡麻笑著陪她聊子兩句,道:“你們都要學官話的麼?你阿哥的官話,是跟了你阿爹學的?”
“阿哥一直會的。”
烏雅想了一下,道:“他一直說要多去外麵走走,但不知道為什麼沒去,阿爹也一直生他的氣,他們很早就不說話啦。”
“那麼……”
與這女孩聊天,胡麻倒是心裡微動,慢慢的道:“今天聽你們說起來你阿哥好像是個很恐怖的人呀……”
這句話問了出來,烏雅忽然不說話了。
她心情似乎有些失落,但卻也沒有反駁,過了一會,才小聲道:“寨子裡的人都怕阿哥,都說阿哥會害人,但是阿哥對我一直很好,但我跟阿哥,已經很久沒見過啦。”
“上次我進林子裡,想找阿哥,但他沒有見我,還讓我快點走。”
“……”
‘是時候了……’
胡麻能夠感覺到小女孩心裡的情緒,便也斟酌著,慢慢的,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話:“那麼,現在你阿爹要煉蠱,殺了伱阿哥,你怎麼看?”
“我阿哥……”
烏雅麵對著胡麻這麼簡單粗暴的問題,一時表情都有點慌了,眼眶泛著些兒激動的紅暈,頓了一下,才道:“我……”
胡麻也正緊張的等著她的問題。
想要分辨烏公族長與猴兒酒究竟誰才是說謊的那個,那無疑問烏雅才是最合適的,他們兩人,都將彼此說成了最惡的人,隻有烏雅,才知道誰才是最惡的。
這也是胡麻現在能想到的方法,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明顯看得出來,在問到了這個問題時,烏雅的表情有些慌亂,欲言又止,就在胡麻心裡已經快要得到了答案時,卻見烏雅微微低頭,忽然道:
“我要幫著阿爹的。”
“烏頌阿哥,他對我很好,但他對其他人不好,他喜歡殺人煉蠱,他殺過好多好多人的……”
“阿爹之前也勸了他很多次,不讓他殺人,說我們巫人人少,勢力弱,若是得罪了外麵的人,我們會被驅趕走的,甚至,全部被殺掉……”
“但我阿哥總是不聽,他殺人殺的越來越多,他……他很瘋的,瘋到我們整個寨子裡的人都怕他……”
“就連,就連巫神大人也下旨說要殺了他呢……”
“這次阿爹便是認真了,來之前就向寨子裡的族人討要了心口血,向他們保證,這次一定會殺了我阿哥,讓寨子裡的人以後不用再害怕,害怕他煉蠱害人,也怕他為寨子裡招來了災難……”
“……”
“嗯?”
胡麻聽著烏雅說話,隻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下意識的瞄了她一眼,忽地瞳孔微震。
如今他除了還差些血食,入府的修行早已完成,七竅五官自是不在話下,經過了由死煉活的眼睛,眼力要好得多。
如今雖然是在晚上,烏雅還低著頭,但這一瞥之間,胡麻還是看得清楚,隻見她慢慢說著話,但臉上的表情卻已閃過了一抹驚慌與痛苦。
最關鍵的是看她的口形,竟是越看越彆扭。
她的口形與說出來的話,竟是完全的不符合,就如同聲畫不同步的電影,有種莫名的詭異感。
再凝神看去,胡麻心裡更是一驚,赫然看到,烏雅的舌頭,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一條有著分岔,如同蛇一般的唁子。
正是這唁子顫動著,發出了她現在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