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暗自吐槽之間,那位孟家大長隨以及那些抬轎的小鬼,也都已經分明狼狽不堪,小鬼被那金光照得,慘叫連連,身上的陰氣,竟是一寸寸的崩解。
剛剛還有陰氣裹地,森然之威,如今卻是連靠近也不敢了。
而更為驚恐的,則是那位大長隨,他是活人,所以遇著了猴兒酒,反而更慘,一開始撕掉袖子,反應已是極快,後麵斷掌,更是毫不猶豫,但如今,居然感覺身上痛癢,越來越多。
這才隻是一個照麵,便隻覺身上到處火碳似的,不是這裡燙,便是那裡疼,而且越拍打越多,仿佛渾身都著起了無形的火。
到了這一刻,卻是再顧不上胡麻,竟是不管不顧,一聲低吼,裹身向前衝來,惡狠狠的一掌,蕩起刁鑽力量,直向了那提著燈的猴兒酒劈來,卻是不管自己,先殺巫人。
胡麻見狀,已是咬牙提刀,準備上前接下。
剛剛心裡就吐槽,猴兒酒這家夥,分明便是巫蠱門道,不躲起來下毒,怎麼倒跑出來?
殊不料,迎著這位大長隨一掌拍來,猴兒酒連同手裡的那盞燈,卻是迎著對方的掌風,便一下子爆碎了開來。
但這盞燈爆碎之餘,猴兒酒卻沒有消失,反而一個變成了四個,每一個手裡都提著一盞燈,單手負於身後,冷幽幽的看著那位大長隨。
而周圍那些急急躁躁,想衝上前來,卻又被燈火嚇住的小鬼,頓時更痛苦起來,連同著那位準備上前來幫忙的貼身大丫鬟,一起遠遠的退開,不敢近前。
“妖人,給我出來!”
大長隨憤怒不已,用力跺向地麵,連接使了好幾種絕活,隻想逼出那使蠱的真身,好將對方殺死。
但神魂迷惑之間,卻隻見到,身邊那一盞盞的燈,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盞一盞,堆積到了一起,一個個的逼到了自己的身前來,而自己奮然出手,卻是半個人影也抓不著。
“他是在做什麼?”
胡麻都驚著了,在他眼中,猴兒酒始終隻有一個,但那位大長隨攻向這裡,打向那裡,又是自己撕下皮肉,又是自己斷腕,竟是不向猴兒酒打來。
“找我。”
猴兒酒淡淡道:“巫蠱門道向來不願與人正麵鬥法,經常需要藏起來,但我懶得藏,所以也琢磨了一些法門。”
“不想被人找到,也容易,讓他瞎了不就行了?”
“……”
“臥槽……”
胡麻已是不知該如何形容了,隻是深深呼了口氣,便立時知道這大長隨構不成威脅了。
他畢竟不是守歲門道,沒那麼皮糙肉厚,受到這等重創,已是必死無疑。
若是換了其他人來與蠱師鬥法,其實拖得時間越長,蠱師越危險,因為有可能被人扛下了這蠱蟲身上的邪術,也有可能被人找著破綻,找出方位,但猴兒酒卻又與其他蠱師不同。
他的蠱,變化無窮,隨時都可以調整,根本防不勝防。
放心將這裡交給了猴兒酒,他也是抄起刀來,殺意鼓動,再一次向了那邊的孟家二公子殺了過去。
“快,快送少爺離開……”
但另外一邊的反應,卻不比他慢,就在猴兒酒現身,那群小鬼被遠遠的驅開,大長隨又瘋了一般,自傷自殘時,那一死一活兩位大丫鬟,便已同時驚呼了一聲。
二人對視了一眼,活的那個,向死的那個,叫了一聲“姐姐”,然後便手持骨劍,直向了胡麻的方向殺了過來……
……便是在這時,她也是特意繞過了猴兒酒手裡的燈光照著的犯圍的。
而那位死的丫鬟,則是幽幽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忙忙的喚了那些小鬼過來,簇擁著抬起了轎子,化作一陣陰風向前飄去。
“不好……”
胡麻咬緊牙關上前,手裡的凶刀順勢一劈,便將這想上前來拖延自己的活丫鬟一刀劈成了兩半,旋即邁開了大步,向著那頂轎子追了過去。
他是入府守歲,使出了鬼登階功夫,速度也是極快,但鬼登階功夫又哪裡有真正的鬼跑得快,眼見得那轎子被陰風裹起,飄飄蕩蕩,傾刻之間,便已出去了幾十丈遠。
這是小鬼抬轎的本領。
胡麻已不是第一次見,當初送香丫頭回安州,路上遇著的崔乾娘,便會使此術。
但崔乾娘用來抬轎的小鬼,卻又遠不如這孟家的鬼了。
如今鬥了這麼半晌,難道被他逃了?
他咬緊了牙關,跟在後麵,卻隻看著對方越去越遠,而身邊,馬爺雖然受了重傷,但這會子也正努力的撐起身子,生怕那代表著危險的孟家人,離自己遠去了。
可它也隻是精神可嘉,就算沒有受傷,也隻是凡馬的速度,彆說這會駝不動人,便是能駝,也趕不上的……
然後,也就在胡麻都生出了滿心焦急之時,石馬鎮子,總壇大宅,又有一陣清風吹過。
那株老榆樹上,枝條再度輕輕的晃動,又有東西掉落,這次,卻是那雙靴子。
急切追趕的胡麻,都心裡微生驚訝,隻見得自己雙足之上,隱約間套上了一雙詭異的靴影,下一刻,竟有了一種腳底生風的感覺,分明便看到了身前,乃是一馬平川的模樣。
這山裡崎嶇,懸崖峭壁,但他蹬上了這雙靴子,便如踏上了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