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自是又凶又邪,但好歹自己壓得住它。
那大師傅雖然是個工匠,但專做江湖人的買賣,有雙觀人臉色的好眼,胡麻雖然說話客氣,他卻也看出了胡麻有些敷衍,長長歎了口氣,道:“彆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小老爺您也不是尋常人物,不然斷不能鎮得住此刀,甚至讓它出去轉了一圈回來,便忽而變得凶芒收斂,喝醉了一般……”
“但小老爺也聽我一句勸,您鎮得住歸鎮得住,但刀兵畢竟也是凶物,此刀之邪,煞氣之重,老頭子我鍛了一輩子的家夥什,也從來沒有見過。”
“但是,煞氣能奪氣運,卻毀福澤。”
“小老爺用此刀,隻要鎮得住,運勢便會越來越好,但福澤卻也越來越傷啊!”
“所以,能收著些,還是收著些,免得將來回過頭來,再想補就晚了。”
“……”
聽得這話,胡麻竟是也微微一怔。
心裡麵,倒似有些久遠來的細微疑慮,被這話挑了起來。
於是微微停頓,這次卻是更誠懇了,向這大師傅道:“話我記下了。”
“不知大師傅該如何稱呼?”
“……”
“好說,好說……”
這位大師傅見胡麻答應的認真,又問起自己名字,這是對自己極大的尊重了。
日後這刀若有了名堂,自己也就跟著成了名匠了。
忙也學了江湖人抱著拳,道:“小老兒姓洪,單名一個方字!”
胡麻道:“洪師傅有禮了。”
說著,也以自己紅燈會青香管事的身份,與對方通了姓名,算是結交了下來。
這位洪方師傅,便忙讓人將那柄刀連著刀鞘,一起捧了過來,這鞘卻是用向陽山坡上,生了百年以上的木頭,雕成的,還未上漆,瞧著倒是樸實無華。
但料子是好料,恰恰的將這刀身收進去一半,隻是相比起佩在腰上,明顯看著更適合供奉起來。
以後胡麻若要帶了它出門,要麼拎在手裡,要麼便得縛在背上。
刀鞘之外,又有一塊拭刀布,一塊磨刀石,皆是有名頭的,算是這洪師傅贈的。
胡麻接了過來,這洪師傅便又好奇的問:“胡管事,不知可曾為這刀取了名字?”
見著這位大師傅以及他的徒弟,都滿腹關心這個問題,旁邊的孫家老七也好奇的豎著耳朵,胡麻便笑了笑,想到了這刀剛出了爐,便跟著自己斬草頭神,又飲了孟家子弟的血。
便笑道:“暫取了一個,也不見得好聽,便叫‘罰官’。”
“啊?”
那洪師傅本就借刀識人,看出了胡麻不凡,聽得這名字,心裡卻又是猛得一驚。
也在這時,遠遠的見得鎮子另一端的石板路上,已有兩匹青鬃長腿的高頭大馬,拖著一輛大車過來了。
那車上卻沒有彆的東西,隻有一個銅棺,押車的卻是妙善仙姑身邊的白扇子,因了胡麻昨天便跟妙善仙姑與大師兄約好,一切低調行事,他們倒不必來送了。
此次燈火福會,旁人窺見幾何,那是他們的事,但起碼在明麵上,胡麻還隻是紅燈會的血食礦小管事,沾了點機緣,便又悄然離開。
而在身後總壇大宅,大師兄與妙善仙姑,雖然不便現身相送,但禮數不可或缺,正遙遙麵東而立,以作相送,妙善仙姑幾番回頭看向大師兄,一張清冷孤高的臉上,卻滿滿是清澈單純:
“大師兄,伱這幾日都與教主聊了什麼,怎麼他身為教主,不留下來主持大局,反而還要回去血食礦去繼續做小礦主?”
“……”
“聊了很多,多是教主在問。”
大師兄輕輕歎了一聲,道:“問這天下大勢,問門道功法,十姓優劣,問這鎮子上出現的奇人,甚至還問了一些修行上麵的疑難之事,倒像是在認真求學一般。”
“而我,其實一共也隻問了他一個問題而已,何為不食牛?”
“……”
妙善仙姑聽了一怔,這問題不該是教主問我們麼?我們才是不食牛啊……
但心裡知道不是這麼簡單,忙道:“教主怎麼說?”
“他說……”
大師兄頓了頓,笑道:“百姓如牛馬,負世而行,能載人,亦能覆人,非不可食,實乃不敢食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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