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哥這是要請誰,居然如此正兒八經的,還要準備上一整天?
聽得胡麻的吩咐,無論是李娃子,還是剛剛有些高興的周大同等人,表情便都有些訕訕的,但見得胡麻臉色似乎有些沉重,便也都不敢問。
當即這一夜隻是早早的歇下了,第二天一早,李娃子便帶了兩個幫手,在這莊子收拾些菜食酒水,連八仙桌都搬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擺上,酒肉都是從鎮子裡拿了好的。
而這一天,胡麻也果真什麼都不做,隻是坐在了席間等著,李娃子等人,見如今天都黑了下來,還沒有動靜,便以為胡麻請得是邪祟鬼神,早就熟練了,慌忙將自己關進了屋裡。
胡麻則是默默等了許久,待到接近了戌時,才聽見了莊子的大門,喀一聲響。
抬頭看去,便見到一個人影,快速的牽著馬溜了進來,又掩上了莊子的門,這人身材瘦削,一身的灰塵。
轉過身來後,第一眼便瞧見了紅色的燈籠下,胡麻坐在了八仙桌的旁邊,定定的看著自己,倒是忽然眼睛一酸,默默將馬拴在了大門口,低了頭向胡麻走過來。
“胡兄弟……”
來人正是楊弓,他甚至沒問胡麻擺下了這桌酒是在等誰,便先上來說了一句:“我兄弟死了,便是沈棒子,你見過他的……”
“是他?”
胡麻聽著,心裡也微微一顫,確實是見過楊弓身邊的這個兄弟的。
昨天便看見楊弓身邊,人馬雖然不少,但卻各種都是漏洞,也不知道哪裡會出事,提醒都無從下口,沒想到如今便先就出了事,甚至這一出事,便是他從紅燈會帶出來的熟人。
“先坐下。”
他輕輕歎了口氣,便將桌子上的茶壺拿了過來,道:“先喝口茶吧。”
楊弓深呼了一口氣,道:“我想喝酒。”
胡麻點了點頭,便給他換成了酒,倒進了他麵前的碗裡麵,楊弓端了起來,先往地上潑了一半,然後仰頭就倒進了嘴裡。
胡麻看著他喝完,又給他倒了一碗,才開口道:“兄弟,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也猜到了你會來找我,但你做錯了。”
“如今你正在做的事情,我知道,你替百姓們擋災,也是對的,但既然有了這麼多兄弟們跟著你,把命賣給了你,伱便需要為他們負責。”
“如今鬨得這麼凶,你卻扔下了他們,獨自跑到這裡來,就沒有想過後果麼?”
“萬一對方打過去,怎麼辦?”
“萬一你過來的時候,被對方瞧見了,又怎麼辦?”
“……”
“這……”
楊弓抬頭看向了胡麻,隻覺他那雙平靜的眼睛裡,倒像是什麼都知道,心裡本來也有了無數的疑問,但卻又懶得講了,隻是苦笑了一聲,道:“我也知道不對,卻不得不來。”
“那個……”
他也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開口,像是在解釋:“我來前已經讓他們都將人帶回了山裡去了,安排好了人守著,想著一晚,該不礙事。”
“跟他們說的,隻是我要過來打探一下消息……”
“是了,你之前便讓小使鬼提醒我,說他們要來搶糧食,那我找你打探消息……”
說著聲音倒是弱了,道:“也挺合適的,對不對?”
胡麻想了想,笑道:“孤身一人,深入敵陣,打探消息,這話倒講得通,算你會編謊話。”
見胡麻笑了笑,楊弓也忽地放鬆了下來。
他與胡麻向來隻是兄弟,沒有高下之彆,隻是在他麵前,胡麻做事沉穩,他卻是莽撞的,因此每次做了什麼衝動的事,倒會隱隱的有些怕胡麻,如今見他笑了,便籲了口氣,道:
“也不僅是打探,其實我還想著,胡兄弟你……”
微一頓,懇切的看著胡麻,道:“你跟我一起去闖蕩吧?有你在身邊,我覺得安心。”
胡麻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在做大事,隻是我對這些事不太感興趣,隻想過安穩日子,即便最近也做了些事情,那也是因為仇家逼迫,形勢不饒人。”
“可就算現在,也是一身上下,全是麻煩,若真跟了你一起拚,怕是幫不上什麼忙,還會連累了你。”
“……”
“仇家?”
楊弓倒是一怔,旋即瞪起了眼,道:“沒聽你說過啊?你仇家是誰,我幫你砍他。”
“……”
“記得你說過的這句話。”
胡麻看了他一眼,道:“以後會有機會實現的。”
說著又幫他倒上了酒,道:“那麼,你今天晚上過來,就是為了找我說這些?”
“我……”
楊弓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他已經說了自家兄弟死了的事情,也說了想請胡麻一起過去,但心裡,卻分明還有著更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