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人人心動,胡麻也聽了出來,這場子茶會,倒是那知壽館小東家邀起來的,還有個看什麼新奇玩意兒的名義。
心情微動間,便也將目光投了過去,便聽那知壽館的小東家笑道:“何必心急,等天黑如何?”
旁邊的趙三義早忍不住了,向來隻有他給彆人表演絕活的份,今天倒被吊起了胃口。
肩頭撞了陳阿寶一下,眼神示意,陳阿寶抬頭就將嘴裡的葡萄皮吐了出來。
趙三義忙給她接住了,放在了盤裡。
然後陳阿寶便腮幫子一鼓,一口黑氣向了空中吹去。
隻聽得嗚嗚作響,這股子黑氣愈發膨脹,飄散了開來,但居然仍是漆黑一片,轉瞬之間,便已遮住了整個園子,如今分明是晌午時候,但天色卻是直接暗了下來,如同深更半夜。
不遠處,早有仆人嚇著了,以為鬨了鬼,驚慌失措的亂跑。
那知壽館小東家已經沉了臉,向遠處喝道:“沒規矩的東西,還不掌燈。”
這時仆人才明白過來,慌忙去點燈。
趙三義一見,知道來活了,笑道:“何必如此麻煩?”
便將桌子上一隻圓圓的碟子拿在手裡,來回擦了幾下,忽然向了天空一擲。
這碟子飛到了夜空之中,幽幽蕩蕩,光華大作,恰似一輪圓月。
他露了這一手,便顧盼得意。
知壽館小東家見了,便笑道:“果然都是身懷奇術,見多識廣,我隻怕會丟了醜呢!”
“但既請了諸位過來,倒也有一薦,如今的上京,瞧著已是荒涼了,但在二十年前,那些邪祟還未大鬨上京,倒是一片熱鬨繁華,要說這上京城裡,眾人相傳的,便有三絕:”
“白娘的嗓子,陳姑的腰,蘇姐兒的琵琶最風騷……”
“今日為了款待諸位,我便不惜重金,將這蘇娘子的琵琶,給買了過來。”
“……”
說著讓旁邊的仆人捧過來了一隻包袱,層層揭了開來,裡麵恰是放著一枝琵琶。
眾人見了,便都不解,道:“隻買琵琶有什麼用?”
“人呢?”
“……”
那知壽館小東家笑道:“諸位請了,可知我為何選在這裡待客?”
“實不相瞞,二十年前,上京大亂,匪人橫行,蘇娘子受驚,便是在這裡,投塘而亡。”
“隻可惜世事變幻,樓中人散,至今,尚未有人收了她的屍骨。”
一邊說,他一邊拿起了一枝魚竿,持在手裡,輕輕的一揮,便聽唰的一聲,魚鉤徑直落進了塘裡,來回撥了兩下,輕輕一提,竟是從這塘子裡,釣了一具枯骨上來。
隻見得血肉早已化,滿身於泥,落在了這亭子裡麵,尚能嗅到一股子腐臭味道,眾人皆不由得皺了眉。
這知壽館小東家卻向了旁邊無常李家兩位女子笑道:“墨姐姐可否賜些簿麵?”
這無常家裡的人已經知道了他要做什麼,便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彈到了這枯骨的頭上。
知壽館小東家微笑,湊到了這女子身前,從袖子裡摸出了一顆丹藥,慢慢放進了這女子殘骸之中,而後口中默默念誦,一口氣吹了過去。
隻見得一篷紫氣,漸漸散開,又緩緩收斂,眾人皆伸長了脖子去看,竟是見到隨了紫氣消彌,一具蔓妙女子身形漸漸出現,隻是身上卻是未著寸縷。
知壽館小東家麵帶微笑,伸手在了她額間一點,輕聲道:“醒來。”
一聲輕輕的呻吟,在他身前響起,竟是那具枯骨。
這知壽館小東家,便也笑著起身讓開,拍手道:“與世相彆二十年,蘇娘子回來了……”
“快去給蘇娘子拿套衣裳,咱們有幸,來賞一賞這名動上京的琵琶絕藝吧……”
“……”
“生死人,肉白骨?”
瞧見了這一幕,在場眾人,即便都是身懷異術,也不免心驚,紛紛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栩栩如生的妙齡女子。
知壽館乃是不死王家的祖業,醫術自是驚人,但誰能想到,他們本事,竟到了這種程度?
而細看之下,便見那蘇娘子,隻是婉轉的哭泣著,旁邊的丫鬟,卻早已帶了準備好的衣衫上前,披在了她的身上,又湊到了她的耳邊,似是念咒,似是小聲叮囑了一番。
這蘇娘子便萋萋迷迷,接過了琵琶,便坐在了小凳之上,纖細斜揮,叮叮咚咚彈了起來。
隻是她畢竟新生,骨指不便,聲音說不上如何玄妙,便是那聲音裡,也總是蒙著一層淒厲的鬼氣。
好聽自說不上好聽,但眾人如今卻隻是驚疑於這王家小少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