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帝拯救大荒!
地鐵車廂內的燈亮著,照得四周一片通透。隻是車體內的液晶屏和沿途的廣告牌因為收不到訊號而暗淡無光。在壓抑的沉寂中,隻有風絲絲縷縷得透過車體縫隙發出嗚嗚的蜂鳴。
阿萌背著槍看著腳下。52人作為一個加強排被分成了四個部分,一班到三班,每個班10人,排直屬加強班22人。所謂加強,指搞了個機炮組,把兩門超傳導相轉移炮搬上了車。超傳導相轉移炮其實就是個拖拽式電磁加速火箭彈發射架,用來發射超高速反坦克導彈,以應對沙蟒或岩胄蜮蜋那樣的大家夥。微型導彈雖然輕便好用,但沒法指望憑借12公斤炸藥能炸翻二、三十噸的大家夥。超傳導相轉移炮則不同,通過電磁軌道150kg的火箭彈可以達到20馬赫s的速度,縱然是百將坦克挨上發也夠喝一壺了。
伺候炮台的二組六人,剩下的4人,各有一輛獨輪輕型裝甲摩托,用來拖拽炮台,保證機動性。
阿萌就被分在了排屬加強班裡,這個班祖籍多是亞洲人,按照膚色傳統文化劃分班組也是出於彼此間能夠快速融合,個體與個體間產生默契從而短時間內快速提升戰鬥力。
他目光掃過一排熟悉的戰友,心中湧起股親切和安全感。老文正咬著筆頭,時不時用水筆在藍皮本子上抹上兩筆,偶爾皺皺眉頭,想必是卡文了。大頭正抱著口琴吹著五音不全的調子,勉強能分辨出,似乎是首《打靶歸來》。猴姐則閉目假寐,她本來是機甲組的機師,澤基克洛普斯機甲的機師,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不在後方待著非要趟這灘渾水。隻見她身材修長,凹凸有致,生物質裝甲塑造的黃金比例更顯出女性的柔美。仿佛感受到目光的凝聚,猴姐睜開了眼。
阿萌立刻垂下頭去,可就在他看向地麵的瞬間,他見到了一張慘白的人與貓融合的臉。那虛無的身影正抓著地鐵扶手柱往上爬,看到阿萌後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向他詭異地一笑。
阿萌“媽呀”一聲慘叫,猝不及防間一個屁墩摔到了座位下。
“貓……貓妖。”阿萌直往後縮。他本想喊“貓臉”老太太的,可細琢磨似乎見到的也不是老人臉。
他的家鄉有貓臉老太太的都市傳說,大體是夜間有貓臉老太太出沒,不好好睡覺亂跑的小孩子會被抓走吃掉。白天為了避免貓臉老太太襲擊可以胳膊上綁上紅繩。
其實除了麵容詭異之外,貓臉老太太和傳說的僵屍也沒啥區彆。長大後,他就覺得這個都市傳說無非是討厭貓和老太太絮叨的人為了嚇小孩子讓他們聽話杜撰的。何況人類很久前就實行火葬了,哪來的僵屍?
可是如今,童年的陰影再度襲來,瞬間就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啥玩意?你再胡咧咧,我大耳刮子抽你。”邊上的勇哥一把抓住阿萌的後脖梗把他提回座位上。
沒想到後者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抱住勇哥,鼻涕眼淚直往他身上蹭。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五大三粗糙漢子有些懵圈,他努力把人往外推“都是大老爺們,可不帶這麼整的。”
老文聽著那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手一抖一條斜線貫穿了寫了一整頁的字。合上藍皮筆記本,他上前搭在阿萌肩膀上,把他拉開“看清楚了,車廂裡除了自己人什麼也沒有。”
“哈……嗯?”阿萌冷靜下來,環視四周,確實沒有異樣。他困惑地站在車廂中,有些木然,沒想明白自己為何會那樣慌張。
“做噩夢了吧。都是從死屍堆裡爬過來的,有什麼可怕的。”閻工摸出個牛肉罐頭,拿手指劃過一圈就輕易拉開了封口,他手裡用勁一捏,整塊牛肉便進了嘴裡。
不得不說生物質裝甲很好用。如果是士兵自己,不使用匕首是無法將密封性良好的罐頭啟開的。而且也無法一口將幾百克的牛肉塞進嘴裡。
“咳咳……咯咯……”閻工肉還沒嚼完,突然用手扣住了脖子,那情形像是在拉扯絲線。他喘息沉重,雙眼外凸,身體扭動著,像是條將要窒息的魚。
周圍的人都呆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閻工,搞不明白他在鬨哪出。在他們的視野裡麵,除了閻工自己在演獨角戲外,那裡什麼也沒有。
阿萌神色驚恐,他分明看到了勒在閻工脖頸上的白色絲線,以及雙手用力的貓妖,那貓妖看向阿萌,露出個陰惻惻的笑。
“呯”得一聲,一團火球在閻工頭側爆開。“呯呯呯”,接連數槍,隨著固態氫子彈的燃燒,整個車廂裡都變得炙熱起來。
“準備戰鬥,有東西闖進來了。”連長藍壘夏放下了聚爆手槍,“用熱能刃保護好自己。”
窗外垂下個倒吊的身影。藍壘夏拔槍射擊,玻璃炸裂開來,風頓時呼嘯著灌了進來,同時傳進來的,還有陣飛速遠去的嘻嘻哈哈的笑聲。
閻工趴在地上把嚼爛的牛肉吐了出來,他左臉被嚴重燒傷。幸而生物質裝甲有著極強的修複能力,他麵部焦黑的皮膚和水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褪,嶄新的肌肉和皮膚又重生出來。
“那是什麼?”他嘶啞著嗓子問。
“對自核夢。”藍壘夏躍到窗邊的身子頓了下,隨即扒住窗沿翻身上了車頂。
對自核夢,以個體擁有的記憶和知識體係構築的夢境。由於構築夢境的一切“材料”都來自於個體本身,大腦便會將遭遇到的一切視為真實。
當生物質裝甲遭到入侵,異蟲便可以操縱夢境,讓士兵看到心底的恐懼。人一旦恐怖,就會失去理性判斷,甚至喪失行動能力。
之前人們使用動力裝甲自然可以屏蔽掉有害信號。但采用了仿製的“單元”後,便注定了在信息戰裡處於下風。如果異蟲學習人類,仿製機體,那麼代行者可以輕易把這些機體“收編”成自己人。這就是科技差距下的碾壓,並不稀奇。
當然,就藍壘夏判斷,除了“自核夢境”,也必然有實體對士兵們發動了攻擊,就比如此刻麵前的黑影。
那是道紅黑相間的女性身影,采用了輕甲慣用的橢圓護膝和梯形護肩,腹部為鏈板結構,在主體為黑色的護甲背部有一對小巧的翅膀,頭盔部分的護目鏡是紅色的,兩根端點為球形的觸須從頭盔頭頂延伸出來。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隻修長的大號人形蜜蜂。
就在藍壘夏想著要做些什麼時,一股深沉的睡意襲來,他隻覺得頭腦昏沉沉的,腳下步子不穩,險些摔落列車。前者從背後拖出了挺鏈供近防機炮,槍管輪轉鋸木般的悶吼聲中,彈殼紛飛。很顯然,異蟲獲得的人類技術也不完善,還在使用火藥發射而非電磁。子彈飛行速度雖然不快,卻勝在量多,166發s的射速頃刻間就在藍壘夏麵前堆起一堵彈幕。
他僅來得及抽出背後的“月下美人”稍作格擋,整個人便被轟飛出去。世界的景象在他麵前一頓一頓的,像是人完全沒有睡醒,又有種宿醉的麻木感在他腦海裡蔓延。
藍壘夏劃開了車頂跳回車廂中,尾隨而至的鎢芯穿甲彈幾乎把車體斷開成兩截,列車地板仿佛馬蜂窩一樣,布滿了彈痕。
冷汗這會才從他額角淌下,多虧了手裡的石墨烯稀土元素複合提坦刀,否則這會他已經給轟成渣了。提坦刀作為柄重刀,寬度堪比門板,而石墨烯本身硬度是鑽石的20倍,論韌性哪怕是塑料袋厚薄的一層也能承受2噸的衝擊力而不會破裂。
“反應能力不弱,夢魘能力也對你無效。看來災厄之主大人關於你的身份是宇宙騎士的猜測是真的。”蜜蜂女扔掉打空的近防炮,沉重的炮身砸在隧道裡發出巨大的脆響聲。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方頭紫紅色晶體,遍布鈦結晶紋路的妖豔的月下美人,伸舌舔了下手指道“試探結束,取下你的首級,我就能回去複命了。”
一道白線直奔麵門,藍壘夏手一搭廂壁淩空越起。既然對方知道宇宙騎士,那麼顯然和自己是同一層級的鬥士。遠程火力即便是多管加特林近防炮,用於專門打導彈的利器,也無法對宇宙騎士構成致命傷。僅憑手裡的一柄小手槍就更不可能取得什麼戰果了。
他身在半空,之前避開的白線打了個彎又轉了回來。同時又是四道白線緊撲過來。藍壘夏將刀貼在背上,在空中打了個滾。白線擦著“月下美人”劃過,擦出一溜火星。他停下亮出刀一看,隻見比鑽石還硬的刀背上多出了五道口子,像是一排鋸齒。
“我叫報喪女妖。5連的周波骨刃被你躲開,我應當給予你相當的敬意。”女妖說著摘下了頭盔,露出了張人類的臉,以及額頭的10字。序號表明了她的量產身份。
女妖這一次露出了雙手的十根利爪。
藍壘夏看得分明,那是一節節高速振動伸縮的鑽頭和油鋸的結合體,即使避開了尖端,邊上的鋸齒也會將物體攪碎。正是極高音速和周波振動破壞了分子結構,使得自己的刀崩了口子,換成是動力裝甲也一樣無法抵禦。
十道白光激射而來,藍壘夏深吸一口氣,心中一片清明。